赵慎玉站在桥上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也没读懂其中含义,只好转过头用眼神询问旁边的人。他漆黑的眸子中闪着探究的光芒,直看得沈灵语只敢将目光落在他的扇坠上。那扇坠上挂着枚玉石,似乎并未被雕刻打磨过,却小巧玲珑,浑然天成且润泽有光,似乎还有什么图案。沈灵语目光闪烁,想了想,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赵公子未听过这两个字也不稀奇,这‘饭圈’是我们那儿的家乡话。饭者,食也。圈者,友也。食之乐,在乎佳肴珍馐。友之乐,在乎志同道合。正所谓高山流水,知己难觅。醉花楼既能尝四海美味,又汇集各方名士。以食会友,与友同乐,在圈中能与好友一同饮酒畅怀,出去了则各奔东西,是为饭圈也。”“原来如此。”赵慎玉似懂了,又似没懂,拿扇子轻轻悄着手心,点头笑道:“古语云理无专在,而学无止境也,多谢灵语姑娘,慎玉今日又学得一个新词。”“哪里哪里,不过一两句俗话。”沈灵语被自己这一套瞎话尬得直抠手指,讪笑两声忙催着进楼。才过了桥,就能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有迎送客人的小二,笑着跟在来往宾客身边作揖陪笑,一路嘘寒问暖,十分热情。甫一进大门,热气扑面而来,喧嚣声更甚。放眼望去,大堂内座无虚席,端酒的、上菜的忙得脚不沾地。沈灵语环视一圈,没找着空位,转头引着赵慎玉上楼。二楼设的座不比楼下,不过今日也坐了大半。都是雅座,一侧还搭了台子,有唱曲的歌姬倚坐其中,歌声撩人婉婉,听得宾客如痴如醉。两人没停下,一路上了三楼。三楼更安静些,皆是雅间。来送酒水的也都是精选出来的姑娘,脚下穿的厚底木屐,踩在厚实的毯子上连半点声响也不发出。临了门口才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跪在地上低头轻叩两声,待里面敲过一声铃铛后,才推开门将酒水端进去。赵慎玉从那半开的门缝中望去,只见着里面坐的皆是歧郡的公子贵人打扮,谈笑风生,好不风流。沈灵语领着人一路穿过走廊尽头,才推开一扇门,回头对着身后的男人笑着说:“公子请。”赵慎玉停在原地:“灵语姑娘先请。”“公子是贵客,灵语不敢怠慢,您先请。”“哪有客人先行的道理,还请灵语姑娘带路。”“还是公子先请。”“还是姑娘先请。”两人在门口一番推辞,最后还是沈灵语拗不过他,率先进了屋。里面十分宽敞,用了两道纱制月门隔成三间,通透蒙胧。头一间最是宽敞,里面放着个方长案,案上已摆好各类佳肴。桌案边又立着个小桌,上面架着个袖珍炉子,炉子底下燃着蜡烛,炉子上架着陶瓷做的酒钵,里面烧着水,正汩汩往外冒着热气,水中又放了个琉璃酒壶。桌案后面又立了屏风,里面设了长榻,榻上方开着一排窗,放眼望去,视线开阔,能将整条东大街尽收眼底,极远处还能望见宽阔歧江。第二间书房稍小一点儿,里面设有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昨街墙体被挖通,往外建了阳台,夜间能坐在上面赏月听风。最里面是卧房,两人都默契地没再往前,只站在书房外的阳台上看着下面来往人群。沉默屋内俩人分别站在露台两侧,一个紧张地绞手指,另一个则泰然自若地环顾四周。外面热闹得很,这一处却安静得针落有声。气氛有些僵硬,沈灵语只觉得自己仿佛是那酒钵中翻滚的热水般挣扎,绞尽脑汁才想起来,笑着问:“公子可饿了?不如我们先吃着,便不等他们了。”“无妨。”赵慎玉笑道,“慎玉来时已吃过早饭,这会儿还不饿。”他看了看眼前人额头沁出的细汗,撑开扇子轻轻摇着,自顾自地继续看风景。又是一阵沉默沈灵语看他一派怡然,也不主动搭腔,只盯着楼下那汪池水,似乎里面能蹦出一两条锦鲤来,不禁感叹这人心理素质也忒好了些。啧,你一点都不尴尬的吗?就在她快将手中绢子快绞烂之际,门口处终于传来声响。沈灵语如蒙大赦,飞快地奔向门口。赵慎玉将那紧张的背影收在余光中,嘴角忍不住浮出一丝笑意,又立即敛了肃容向门口走去。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体型瘦削,留着八字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了看屋内两人,拱手招呼道:“灵语姑娘、赵公子!”沈灵语欠身向他回礼:“杜掌柜。”随后转身向赵慎玉介绍:“这位是我先前与公子说的杜掌柜。”说完又跟杜掌柜说:“这位是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