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遥自诩多智一生,但生平第一次,却突然发现竟难以看透,分明是那般孱弱的一个少年人,可怎就能有这般的心智?而此刻,江雪翎也徐徐垂了一下眸,他忽然想起一个人,“小六,你怕死吗?”“二哥,我不怕。”“那二哥告诉你,倘若往后,若当真发生我所预料的那种事,而我又鞭长莫及时,你该如何,才能救老四……”江雪翎并无那般多心智,但,他二哥有,算无遗策的二哥,江孤昀。只是,就在他重新抬眼的那一刻,当他看向前方时,突然那扇敞开的房门内传来了一阵嘶吼,与这嘶吼一同传来的,则是温白遥那惊慌失措的声音,“江斯蘅!?”“江斯蘅你住手!!”那般惊惧,一听便知已出了变故,随后又是一声闷哼,仿佛有人在隐忍,而后屋内传出铁锁铁链一齐晃动的声音,也有桌椅,刑具,一起掉落的声音。那些声音听似杂乱无章,而突然又是轰地一声!一个浑身是血,一个遍体鳞伤,一个浑身缠满铁锁的男人,突然破窗而出,“……四……哥?”江雪翎倏地一怔,他再次想起了人在刑狱的二哥江孤昀,想起一个雨后的傍晚,二哥曾说,“老四这些年看似无恙,可其实当年那病一直没好,”“他许多时候都难以忍住,若他讲话难听了些,别同他计较。”“别让他再去受刺激,否则……”“大哥已经死了,老三也死了。”“一旦真发生了那种事,没人能治得住他,”“也没人能打得过他。”那些话言犹在耳,可偏偏在这个深夜,二哥当时所言却在此应验。…那个人一袭陈旧黑衣,但那黑衣早已破烂,脱至腰际,露出那本该精壮,本该如苍白冷玉一样的肌肤,那样的肤色本是充满了病态,如阴间鬼魅,可如今那大片冰冷的肌肤上,肌肉纹理依然鲜明,却绽放出大片大片的血色,翻卷的皮肉看来十分可怕,他双手抱着头,他在低声嘶吼,每当他一动,那浑身的铁锁、手铐、脚镣,便也在跟着动,跟随他晃动,晃出金属相击的沉重声响,“疼,好疼!!”他平素里伤得无论有多重,却从未在人前喊过半生疼,总有些轻佻,有些骄傲,有些爱惜脸面,可此刻却疼至整张脸都已狰狞,那双眼,也全是猩红,血丝已密布,他突然冷森森地看了过来,那般可怖的模样叫江雪翎心口一钝,“放开!!”趁着所有人失神时,赵锦之突然一把扯住了他手臂,江雪翎连忙定了定神,但还是有些晚了,那把匕首险些从他手中脱落,而赵锦之自幼便常年习武,他一身力气远非江雪翎可比,突然轰地一声,他将少年掀飞了数丈远。江斯蘅猛地看过来,就见夜下少年一声未吭,他狼狈地摔在花圃之中,枯枝划伤了他脸颊,从线条柔和的颧骨笔直划向了唇角,一丝血,就这么,自那细缝一样的伤痕中渗出,猩红的伤痕,像一条血线,血珠儿顺着那张苍白而又柔美的面颊滴滴坠落,“来人!来人!!”赵锦之脱困之后气急败坏,“还不来人?都愣着干什么?”“把他们两个给我绑了!立即!!”县令家的公子一向飞扬跋扈,除非是在妻主娘子们面前,否则从不收敛那一身倨傲,他此刻脸色铁青,有人反应过来,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江斯蘅徐徐地抬起头,那双阴鸷的眼竟不似活人,好像理智被近一步震碎,如恶鬼一般盯牢了赵锦之。哪怕是赵锦之,在这般狠戾的目光下,也是不禁心口一颤,一瞬就有些不安,“砰!!”突然只听那满身铁锁响起,下一刻,赵锦之腹部重重挨了一脚,他踉跄后退,旋即便弯腰干呕,可还没等呕出来,又是沉重的一拳,如山如峦,就那么重击他背脊,好似有骨裂之声从背部传出,这一切都快得叫人目不暇接,同一时间,“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救火啊,快救火啊!!”不知从哪儿窜出的一阵浓烟惊动了全府,熊熊大火瞬间点燃,那些浓烟飞快蔓延,突然一只手,飞快一薅,竟然一把扯住了江斯蘅的手臂。可这用力一拽,竟然没能拽动,刚偷了孙府油桶放火烧家的言卿顿时一懵,须知她这力气可是出气的大,但男人抡起的臂弯又是一拳砸在了赵锦之身上,这抡动的臂弯竟然也险些将她给甩飞?“雾草!??”遇上对手了,她一瞪眼,“赶紧的,快撤!不然收不了场了!”但凡这地方没那该死的女尊男卑,但凡这女尊治下的强权没那么恶心,言卿今儿都能有几十种办法带这兄弟二人走人,,!可没奈何,单是救走这二人还不算完,还得考虑以后该如何善后,否则不论是衙门那位赵大人,还是官媒那位崔大人,都足够江家,足够江氏宗族狠狠地吃上一壶。而今这把火便是言卿想出来的办法之一,不过这个暂且不提,此刻她不禁多用了些力气,一把扯走江斯蘅,而江斯蘅双目充血,依然那副又冷又戾,人如鬼魅的模样,那一身的戾气还未消散,看模样似乎也不大清醒。“起来,赶紧走!”言卿直奔江雪翎,正要把人扯起,可那少年惊愕地看了她一眼,便迅速定了定神,来不及多问她为何在此处,只是说:“妻主,赵锦之!带他走,带上他一起!”否则二哥当初说的那些,言传身教的那些,所布置的那些,怕是要全部作废。言卿只愣了一瞬,赶紧把江斯蘅推给了江雪翎,然后又噌地一下,跟个飞毛腿似的,在滚滚的浓烟之中,扛起那挨了一顿毒打,此刻人还懵着的赵锦之,她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走!!”孙府这边已经乱成了一套。“娘子!孙娘子!”“温郎君、温郎君?快来人哪!温郎君受伤了,温郎君昏倒了!”温白遥重伤昏迷是江斯蘅神志不清时干的,当这边兵荒马乱时,言卿已带人逃出了孙府,并立即直奔城外而去,可就在出了县城后,突然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身后袭来,她一脸警惕立即转身,而后砰地一声,突然撞进人怀里,而鼻翼间,所缭绕的,全是浓郁的血腥气,以及从头顶上放传来的,那些粗重的,炙热的,却也滚烫的,狂乱的喘息……“江……江斯蘅?”当她抬头一看,顿时心里一咯噔。“坏了!!”这怎么,怎么还,突然发那个什么情了呢?:()夫君玩命争宠,我卷铺盖连夜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