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过了花期,不然怎么会往老爷屋里塞人,塞的还是这般鲜嫩的,她心里能好受?当年将王氏刘氏推到老爷身边便已是不得已了,那时的伤心欲绝犹如剜心剜肝一般,心里浸了血的痛。
一年复一年,日子过得可算舒坦了些,没想到竟冒出来个程咬金,勾着老爷的人、贪着冯府的财。她除了去寻更貌美的将老爷留在家里,她还能如何?
“买你们回来是为着伺候老爷,咱家老爷乃朝廷命官,身份尊贵,只要你们谨守本分,荣华富贵自是享用不尽,可是。。。。。。”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瞧见二人瑟缩,她才接着道:“若有人敢恃宠而骄兴风作浪,小命也打量保不保得住!”
二人齐齐磕头,恭敬道:“奴婢定尽心尽力伺候老爷与太太,不敢轻狂妄为。”
冯佟氏满意颔首,瞥了她们一眼后,不动声色道:“是我买的你们,身契自是在我手里头,若只能奉一人为主,你二人是认老爷还是我啊?”
娇儿琴双对视一眼,齐齐磕了个响头,答得爽脆:“奴婢二人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太太的恩德。”
冯元来到南门宅院,示意丫头噤声,自个儿掀帘子进了屋,屋里人正兀自盯着本册子。
“瞧甚么这么入神?”
不妨屋里多个人,绿莺被吓了一跳,册子掉到地上,她未急着捡,连忙起身给他请安。
冯元示意她将那书册捡起,往她手里瞧了瞧,有些了然:“看不懂?”
绿莺羞赧颔首。
头些时候冯爷给了她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名唤朱粉芳。他自来出手大方,只要将他伺候好了,金银饰物从不吝啬,不过给铺子倒是头一回。想起从前家里做的便是冰糖葫芦营生,她在刘家时更是出门支过摊子,得了这铺子倒是比以往得金银时更为欣喜。
此时捧的便是朱粉芳的账本子,绿莺爱不释手摩挲着,今后她亦有了自个儿的买卖了。
满心欢喜、踌躇满志、跃跃欲试,几股滋味儿混杂,她心内涨得满满,双眼晶亮,喜滋滋道:“爷上回说,这朱粉芳每六个月一瞧瞧便可,但奴婢想着掌柜未必没歹心,奴婢也要多上上心才是。老爷给了奴婢这间铺子,奴婢想多跟着经营经营,定要将它开得愈来愈红火才是。”
冯元怔了怔:“难不成你想当掌柜?”
绿莺想了想,掌柜嘛,她倒不曾想过,只是想着能出些力,莫要做那干等着投喂的鸟儿。若为日子安逸,不管不看不听,等个把月后,冯爷问起:那铺子如何啦?——哦,回爷话,铺子关门大吉啦!
她哪能舔脸这么回?!故而今儿才瞧起账本子,虽看不懂,可多琢磨琢磨,谁说就不能琢磨明白呢?不过如今好啦,冯爷来了,请教他罢。
正儿八经地向他请教学问,要说起来,这还是头一回。绿莺脸一红,腼腆一笑,声儿里夹着些羞怯:“爷教教奴婢罢,奴婢想学。爷放心,奴婢虽蠢笨,可一定会刻苦的,绝不惹爷生气。。。。。。”
冯元只觉她面上一片认真之色,嘴里吐出来的确是痴话,忍不住哈哈一笑,捏着她下巴戏谑道:“你可真是个妙人儿,爷给你这铺子,本想让你平日脂粉取用自如些,你倒还想成个女掌柜?用不用爷再给你几间铺子,似甚么成衣铺、绸缎庄、首饰铺、当铺,哦,对了,爷还有酒楼和烟楼,你再使把劲儿,没准能当上皇商呢,哈哈哈。。。。。。”
他嗤嗤乐个不住,只觉这乐子能让人甚么烦恼皆无。再一看她风流身段,娇媚花颜,他满眼玩味地在她身上来回扫了扫,忍不住摇头叹道:“有你这么个美艳掌柜立在那,爷们是来瞧胭脂还是瞧你?小姐媳妇见了你,不嫉?买卖还能成?你呀,就是天生伺候人的命,就给爷老老实实待在这小院子里,以为自个儿有多大能耐呢!念得了生意经?简直不知所谓!”
顿了顿,瞥了她一眼,冯元轻嗤道:“呵,也不想想,你若被那油滑不老实的占了便宜,打量爷还会要你?”
他语带轻屑,听在绿莺耳里是句句挖苦讽刺,她滞着身子,羞愤不已,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
待冯元笑够了,才正眼瞧她,美人儿正是双眼通红,面皮紫涨。他无奈摇头,真是,妇道人家本就没甚么见识,你嘲笑她做甚么呢?
拍了拍大腿示意她坐上来,冯元大手一伸指了指那账本子:“过来,爷教你。”
绿莺浑身僵直,垂着眼帘,兀自未动。
冯元等了须臾,眉头缓缓攒起,目光直直射进她眼里,缓缓说道:“爷、说、过、来。”虽是一字一顿慢悠悠,却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着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