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兆乐瞬间清醒过来。秦野站在他门外,颈下第一颗扣子开着,衬衫挽到手肘处,露出紧实的小臂肌肉。联系到两声开门声,孙兆乐猜测他去外面收拾那点东西了。他的神色沉静温凉,仿佛刚才冷厉的训斥都没存在过,只有嘴角锋利的弧度和晦涩的眼神表明几十分钟前发生并非一场幻梦。秦野开门见山:“你喜欢我?”孙兆乐:“啥?”他气笑了:“我喜欢你个屁!你还记得你是个alpha吗?”秦野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他没有说谎,点了下头,后退一步,抱起一直想往他房间里钻的猫,说:“我周末要出差,明天我会把小狗托给我朋友照顾,你照顾好自己。”他说:“晚安。”公私分明、客气冷淡。孙兆乐猜错了,秦野既不是来道歉的,也不是来和好的。他甚至有就此将两人间的间隙拉大的打算,他们反正没有比室友和房东租客更紧密的关系,渐行渐远之后,也不必担心将来突然遇到的尴尬情况。孙兆乐二十多岁,有生以来没处于这么被动的境况中过,他咬牙说:“我照顾也一样。”一股神秘的推力牢牢撑在他背后,杜绝他退步的可能性,让他动弹不得,孙兆乐被迫说了违心话:“就当还你做的饭吧。”疯了。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但他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靠着对即将发生的某件事的恐惧,以及规避危险的生物本能试图挽救局面。只是走错了方向。秦野抿唇,“好。”秦野这次出差计划来得挺突然的,罗阳高中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安排一批老师出去,到其他学校交流学习。秦野去年去过一次了,按理这回轮不到他,但临出行前有个老师家里老人生了病,离不开人,学校就把同办公室的他叫上了。拜访其他学校不必在校教书来得轻松,秦野不是很想去,但最近糟糕的情绪层层叠叠,稍微迟疑一下,就被报上名了。出去待两天,冷静冷静也挺好的。只是他没想到和孙兆乐的矛盾会来得这么快。不用查监控,也不用孙兆乐的形容,他就能猜到送来蛋糕的人是谁。他大哥的妻子。秦家主宅在繁川市,高二时和家里闹翻,秦野被送到关市,就没再回过那个家。他没成年就能在这里活下来,一个人过了十多年,如今更不需要他们。如今再想起那一年的事,和自己可笑的坚持,恍如隔世。伤口曾经那么血淋淋过,再精致完美的伪饰也是徒劳无功。所谓关心与亲近的行为只会层层加重他的痛苦,让他更加坚定远离他们的念头。他是一个完全独立自理的成年人,已经不是吃不到糖就只会哭的男孩,也不是一个没有爱就无法成长的稚童。在经年怨恨之后,他早就不在乎,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已经决裂的关系也无法挽回。即使耿耿于怀,剩下的也只有对数年如此的纠缠式关怀感到的厌恶与反感。孙兆乐是被误伤的,这点他心知肚明,但有意为之。日子不能得过且过,不能浑浑噩噩,秦野要把苗头掐灭在摇篮里。以孙兆乐的骄傲,他不会再提起这晚发生在他们中间的矛盾,而他也不会主动去解决。这个矛盾会像鸿沟一样永远横亘在他们中间,心头刺,骨中疴,只要存在一天,他们就会心存嫌隙一天。-孙兆乐没给猫喂过粮食,但幸好秦野出门前写了张小纸条给他,告诉他几点喂,喂多少。可能是他身上还有浅淡的薄荷味,猫仍然很喜欢贴着他。他在房间里画画,猫就无师自通溜进来,黏人精一样各种骚扰他。孙兆乐没什么心情画画,正好有猫送上门来任撸,就毫不客气地揉了一顿猫。吸猫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撸一撸已经是底线了。孙兆乐揉着柔软又毛绒绒的猫肚子,猫被伺候得舒服了,眯起眼,快乐地发出娇嗲叫声,仰着脑袋在床上打滚撒野。孙兆乐叫猫:“小狗,小狗?”猫没理他。孙兆乐自顾自地说:“你也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给你取个新名字怎么样?”他rua猫下巴,猫伸出粉嫩的舌头很乖地舔了舔他的手指,孙兆乐觉得受到了鼓舞,环住小家伙两只前腿抱到了腿上。“怎么会有人给猫取这种名字,辱猫又辱狗。”他嘟囔。虽然秦野不在家,但他还是不敢正大光明提及他的名字。仿佛这么做就会,揭开那层纤薄的面纱,露出其下某种不为人知的可怖巨兽一样。可能是因为……因为猫是秦野的奸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