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黛走出礼堂的时候,邵洁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好像还在她耳边不停的盘旋。
她的脑海里克制不住的浮现出很多年前的景象,也是白菊堆满遗像的礼堂,风华绝代的女港星面容被镶嵌在相框里,她站在地上,跳着哭着伸着手想将女人的照片取下来,可她不够高,手也不够长,怎么够也够不到。
可是妈咪最喜欢的是红色,红裙红唇红艳的高跟鞋,他们为什么要用黑白去点缀她呢?
沈晗黛满脸恍惚的走出殡仪馆,无数闪光灯打在她脸上,她被光刺的闭上眼,娱记扛着镜头拿着话筒将她围的水泄不通。
“沈晗黛小姐,你和邵洁生前都读港中文大,听说邵洁因为艳星身份在学校里备受排斥,你会来参加她的葬礼是否因为电视主持人的公众人物身份,不得不勉强出席?”
“又或者是想借邵洁同学身份来参加她的葬礼,炒作增加曝光度?”
“很多观众都觉得邵洁的死和你母亲蓝芳菲女士当年的死法一模一样,你作为两起自杀意外的见证人,是否有什么感想同我们讲?”
“蓝芳菲女士死前据说遭遇过疯狂恋慕者绑架,绑架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蓝芳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
问这问题的记者手中话筒被人抢了一把丢开,吓的人群尖叫。
沈从拽起沈晗黛,冲着镜头大喊:“滚!你们谁他妈的再敢缠着我女儿报道旧事,我让你们全都关门!”
有人的摄像机不慎掉下来,沈从一脚踢开,拉着沈晗黛怒气冲冲的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离开英皇道。
沈晗黛浑身发冷,一抬头就看见后视镜里沈从勃然大怒的脸。
她扯了扯唇角,苦笑与眼泪同时出现,问了句和刚才情况毫不相干的话:“……爹地真的爱过妈咪吗?”
红灯出现,沈从松油门踩了刹车,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怒意减淡,“不爱又怎么会娶。”
沈晗黛听完笑着哭出来,“那为什么娶了不相信她?她哭着跟你讲她没有被人欺侮,你不信她!你让人笑话她!”
“我没有不信她!”旧事被重提,沈从眉心紧蹙,声音里都是怒,“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所以我倾尽家财的把她的事情压下去,否则她的名声早就变得和你那个同学一模——”
“你是为了她的名声吗?你会把事情压下去只不过是为了沈家的颜面,为了你身为男人的面子!”沈晗黛一针见血挑破沈从虚伪的面具,“你根本就不信她,也根本就不爱她!”
沈从还要辩驳:“我……”
沈晗黛哭着打断他:“不然她为什么会自杀?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自杀?!”
沈从怒从心起,张了张嘴却无法为自己辩驳。
车里很长时间都只剩沈晗黛一个人的
哭笑声,在心中压抑了许多年的质问她终于在今天有勇气爆发,可是她丝毫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只觉得心口好像被压了一块更重的石,沉重的让她无法喘息。
后车急促的喇叭声催促着前车,沈从回神,松刹车踩油门。
沈晗黛厌恶的将脸别向车窗外,不想再去看生父的脸。
过了半晌,沈从嗓音略带沧桑的开口:“世事难料,就算相爱谁又能保证一定会白头到老。”
人心善变,世事无常。
爱情这两个字眼经不起考究,更别求长久。
沈晗黛眼神近乎麻木的望向车窗外,路标指向澳区的指示车标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回过神,沙哑着声说:“这不是回铜锣湾的路……”
沈从说:“求爱情不如求权财,哪怕以后你不再受他喜爱,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晗黛怔怔的望着他,“……什么意思?”
“爹地亲自送你回孟先生身边,这次你要听话的向他服软认错,保证不再犯。”沈从平静,声音小了几分又补上一句:“孟先生至少如今,待你诚心。”
孟先生果然通天手腕,沈晗黛哪怕离了澳也逃不出港,一天时间也花不到,不出12个小时她就又会被重新送回到他身边。
沈晗黛眼泪下坠,浑身冰冷,连苦笑也笑不出,麻木又苍白的讲:“……可我钟意他。”
沈从愣了愣,立刻说:“那你们是互相钟……”
“我病了。”沈晗黛颠三倒四的讲,“治不好了。”
沈从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晗黛就突然拉了车锁,沈从看出她要做什么,立刻把车停到路旁:“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沈晗黛拉开车门小跑出去,转头拦了的士走了和沈从相反的方向。
沈从压着火气,拿起倒扣在一旁的电话,屏幕亮起,显示在通话中。
他接听起来,语带谦恭:“刚才的话孟先生应该都听见了?小女顽劣,刚才要用跳车威胁,我不得不把车停下放她下车……”
沉寂了一路的通话,男人的声音响起:“她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