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杏看了,与其说是一套蒸馏酒装置,不如说是个带根管子的锅盖,确实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了,不过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剩下的还真就如老板娘所说,外头接个管子坛子冷却接酒,家里的家什确实可以凑合着用。这确实比她想的白酒蒸馏装置便宜太多了,她大大松了口气,说:“不瞒您说,我今天手里就五十文钱,本来是要买酒曲的,这就不够了。”
老板娘显然很想把她家的这套滞销货处理掉,便十分大方的道:“这样吧,你就给我五十文,这盖子你拿走,酒曲少拿些,一二两,就赊着,你下回来再给我钱就是。”
本来许杏就是打算这么磨一磨的,老板娘主动提出来了,她也没有异议:“那我就先要一两酒曲吧,下回来还您三文钱。”
老板娘满口答应。
见了长青,自然要说一遍这个事情,长青就叹气:“你怎么这样死心眼儿,还赊账,便是少给几文钱,奶奶也不会说什么的。”
“可不能这样。”许杏正色说,“红薯是家里的粮食,我给用了,就得按市价给银子,少一文都说不过去,别的那就是我的事了,毕竟挣得的钱我也没交给家里。”
“那你挣的钱呢?”长青听着,觉得她也有道理,只是瞧着她这样子都替她累得慌,便故意问。
许杏现在倒是不难受了:“我置办了家什啊,还有那两坛子酒呢,别看现在我手里没钱还欠着帐,可是前期该投入的就得投,等我的酒出来了,卖了不就是钱?”
说起这些,就算长青饱读诗书也不是许杏的对手,他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有理。家去吧,有这四十文钱,奶奶应该很高兴。”
许杏想起之前的事,就问:“你不在镇上直接买些面什么的带回去吗?我瞧着镇上卖的面也不比村里贵。”
长青似乎有些惊讶,他看了许杏一眼,又转回脸看着前面的路,道:“家里的事都是奶奶做主,这是卖红薯的钱,是家里的。”
许杏认真想了一下,有些明白过来了,她想买生产资料就买,是因为她动用的是她自己创造的盈利,而红薯的钱是家里的出产,除了范老太太母子,谁都不能动用。
“那,讨债的上门,婶子手里哪有什么钱还呢?”赵氏天天种地捡柴挑水,完全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根本不可能自己拿出钱来。
长青笑容微敛:“她借钱的时候想的是我死了她也就不过了,那是豁出去了,根本就没想过要怎么还,现在我活着,她也一样没想过,估计是等着奶奶去还呢。”
“也是一片为母之心。”许杏觉得赵氏行为欠妥,但是对儿子的心意还是真的,也不好说什么,“奶奶会还吗?”
“会。”长青道,“我爹捎了信,清明时候要回来,他会给奶奶钱。”
许杏没问他为什么不把范氏扣下五两银子的事说出来,想来他有他的道理。
他们俩说着话往家走,可到了家里就傻了眼——赵氏正哭哭啼啼的挨骂呢。
等弄清了原委,许杏也挺无语的。原来他们离开之后,赵氏的二弟来了一趟,听说赵氏被人追债,便拍着胸口说能帮着卖一部分红薯。金氏给了钥匙,他们便称了一千斤红薯,卖给了赵氏二弟找来的贩子朋友,卖了四百文钱。
“许杏交回来的都是一文钱两斤,你卖的呢?还不如个孩子!”金氏动了真火,手都在发抖,“说什么你兄弟出息了,就这个?早就知道你们姓赵的不中用!”
长青扶着金氏到里间休息,祖孙俩说了什么没人知道,许杏本来就不掺和这些事,就回自己的小窝里休息。
有这一两酒曲,她打算可着这个数量来处理红薯,这次刘老板说了不要淀粉,她得自己想办法卖掉,另外空坛子只有一个了,也不算大,正好能放十来斤红薯渣滓,只能这样了。
她这套操作确实是物尽其用,但是比较费时费力,还费坛子,如果出酒效果不理想,她就打算干脆废渣堆肥,反正只要给了钱,金氏应该并不会在意这个。
这也是许杏多日来的观察发现。金氏很节俭,但是给了钱买走了红薯,再怎么处理她就完全不会过问了,不像赵氏有的时候还要指点一二。
红薯被卖掉了,说明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还是有人愿意买红薯的,毕竟它便宜。可是一下子卖掉了一千斤,家里只有五六百斤了,到五月底收麦子,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得靠这东西充饥,怕也拿不出多少来让许杏加工了。
这个事情得跟长青商议。
许杏想着这些,居然打了个盹,实在是太累了。
等醒过神来,已经隐约闻到饭味儿了,她连忙出去,趁这个时间跟长青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