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永晏手足无措,翻遍身上每个口袋找纸巾,“喂,你别哭啊,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喂~~喂~~,你怎么吐了?喂……”
郎璇那天很没出息,吐得一塌糊涂,惨绝人寰。利永晏更夸张,跑到就近的小店为她买来纸巾喝水,外加一瓶白醋,逼着郎璇喝几口,说那东西解酒,郎璇苦着脸喝,挑剔,“你搞什么,不会买苹果醋啊
再无散步聊天的心情,利永晏叫车送郎璇回家。在车上,已经不辨东南西北的郎璇抓着利永晏的手,摸着他食指上的戒指问,“哪来的?”
“我妈留下的。”
“哦,这枚戒指会不会走路?”
“啊?什么?”永晏拖着长音,“走路的戒指?“
“魔术,”郎璇舌头发木,直视永晏的眼睛,说,“魔术,魔术……”
自从对他一见钟情后,就再也不敢看他的双眼,那天敢看,是因为喝醉了。郎璇对利永晏最后的记忆,是他那双温润的眼睛,和有点迷惑,茫然,若有所思的眼神。
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敢招惹女人了是不是?不怕害谁做寡妇了?也是,他平安活过二十八岁,没死也没疯,可以为所欲为。郎璇立在银泉餐馆门外,望着门口两只不伦不类的石狮子,忽觉丧气,自己这是何苦呢?来这里是想怎样?又不可能再见他?也没什么必要再见吧?
路边小贩经过,挑了竹篮,满篮碧绿的莲蓬。初见永晏那日,他可不就是在剥莲蓬?手指白皙灵巧,剥下的莲衣,皮色青翠,皮里粉白。郎璇叫住小贩,也不问价,掏了钱包直接说,“我要两斤莲蓬。”
“小姐,你的车票掉了。”有人叫郎璇。
郎璇回头,看到一张熟不到不能再熟的面孔,利永晏?呀,他的酒窝是在右边?!
“这个时间的火车票够难买的,你怎么也不找个人帮忙?大热天,一个女孩子排队排那么久容易中暑------。”
想不到,临走前,竟可以和他回来吃大骨干丝汤?任永晏照顾着自己,调好空调,倒好鲜扎果汁,闲话家常,一如既往的细心体贴,郎璇保持微笑,控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你怎么会来这边?”郎璇问永晏,他看起来疲倦憔悴,黑眼圈很严重。
永晏揉揉面孔,打个哈欠,“刚出差回来,累死了,在火车上吃不好睡不好,一下车当然是先找能填饱肚子的地方。对了,你呢?怎么也跑来这边?”
“也是因为买车票,没吃中饭,所以找地方慰劳自己的胃。”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永晏总结。两人异口同声,“最近还好吗?”说完,又一起笑。
“你先说。”郎璇叫永晏,她还是想知道他的事情。
“很好,很好,哦,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事。”永晏语调轻快,侃侃而谈,“当然并不是事事遂心,压力也比以前大,但不受什么拘束,机制灵活,大家合作上更加协调,哈,你不知道,我从没这么努力拼命工作过
郎璇觉得,利永晏看起来开朗好多哦,大概是他太太的功劳,很妙!
“怎么样,你还好吗?”永晏问郎璇,“买车票是要去出差吗?行里还象以前那么多考试吗?你有没有再在卷纸后面乱画?”
“我啊,我~~,我买车票是因为我要重去读书,嗯,我大概以后都不会在卷纸后面随便画画了吧。”
“你要去读书了?好主意。不过,再不画画,可惜呢,说不定,教你的教授幽默感丰富,会觉得,看不到卷纸后的画调剂视觉神经,有点遗憾。”
“哪有那么无聊的教授。”郎璇扑哧而笑,眼瞅着永晏,心里的泪意却又惨惨的往上涌。只有他了,郎璇想,只有他会这样宽容自己的幼稚。
永晏应该很忙,菜还没上齐,他接了好几个电话。郎璇听他对其中一人玩笑,“拜托,谁是你老公啊,换个称呼好不好?”
郎璇等永晏空下来佯装无意道,“你对女朋友这么凶?”
永晏,“不要闹了,我可是独身主义者,哪里来的女朋友,是同事好玩,胡乱着叫的。”
郎璇知是自己误会了,可也明白,一般女孩子,就算爱玩闹,也不会叫同事或关系好点的朋友为老公,他身边,还是有人的。如此想来,一时间神思翩然,悲喜难明。
永晏怎知她蜿蜒曲折的心思?只是聊些别后情况,“行里还好吗?”
“不好。”
“怎么了?”
“你走了也不回来看看,也不打个招呼,大家觉得失落”
永晏一脸惊疑和讪笑,“才怪,郎璇,你是在安慰我吗?大家正常的想法应该是,走得好啊,终于增加一个名额,而不是有所失落。”
郎璇抬眼看永晏,喃喃,“起码我是这样的,并没有庆幸自己少了竞争对象。”
永晏不答话,郎璇也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两人隔了一桌子菜酒果水对望,呆怔怔嘴里吐不出半个字来。
半晌,郎璇把目光从永晏身上离开,吐口气,说,“以后,不要再做偷偷溜掉这样的事情了,反正,你都是一个人,随时打算着要离开的,不如,就走的慢一点,唱完一首催眠曲,哄身边的人睡了后再走,最最好,是~~”郎璇越说越吃力,声音越降越小,几不可闻,“是,等身边人都不爱你了,你再走。左右,你谁都不喜欢,谁都不在乎,所以,也不会伤心。”
下午的餐厅,客人绝少,只永晏这一桌,本来就很安静的空间,好象变的更安静了,能听到空调沉静的嗡嗡声,和永晏的呼吸声。郎璇垂着眼睑,不敢看永晏的脸,又奇怪着,怎么自己有种到跟永晏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