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卖这项链的,是个白发老者,项链是他母亲的。为了证明它的年代,老人随身带了母亲婚礼上戴着它的照片。相片上的新娘,身穿铺满刺绣的长拖礼服,它就垂在她胸前。女人表情冷淡倨傲,并无喜气。
铺主出于好奇,攀谈了几句,于是问出了百余年前那个新娘的故事。
卖项链的老人讲述,他母亲是受过教育的贵族女子,在那场声势浩大的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妇女参政权运动中,她被父亲和兄弟从演讲台上架下,在观众中男男女女嘲讽的大笑声中,押往教堂举行婚礼,嫁给家族选定的新郎。
戴着这串绿白紫三色的项链,是她无声的反抗。可惜相片只有黑白两色,无法还原项链和它前主人那一时刻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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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由宝石的象征暗含寓意的密语珠宝有许多种,大多关乎爱情。而这一类却不同,它不在于两个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它是那一时代许多女性的共同宣言和意志,有着与华美外表不相符的力量。
时婕突然后悔了,不该把那条项链送出去的。尽管它的故事虚虚实实无从考证,但万一是真的呢——那实在对不住它的原主人。
她在楼梯拐角顿住脚步,心中懊丧不已,有种想回头把项链讨回来的荒诞冲动。在理智与情感的拉扯下,她无意识地把脑门往墙上轻磕,像个被障碍物挡路行进故障的愚蠢机器人。
陆冉找到时婕的时候,她就是这个状态。
时婕搭陆冉车回家时,心情已经阴转晴了,陆冉看她哼着小调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干了啥解了气。至于到底是干了啥,她又不说,只让他别跟同事讲认识她。
车进了嘉园小区大门,路过3号楼时,时婕瞥见江承背影,忙叫陆冉停车。
江承蹲在猫窝前,在给小流浪们喂粮。猫窝日益壮大,每次来喂都有新面孔,估计此处包食宿的消息已经在附近的猫中传开了。
“嗨!”时婕在江承背上轻拍一记。
他回头时,正看见她身后不远处,陆冉从车上下来。
陆冉问时婕:“t这窝是你支的?”
“我俩都有份,还有孙柠!”
陆冉“哦”了声,蹲下逗被大橘拱到一边的小三花,猫窝前就显得有点拥挤了,江承站起身。
陆冉捏了一撮猫粮,举到半空,学猫叫,他那猫叫得挺不一样,好像还带点小舌音,总之是中文的发音系统里不存在的某种声音,给小三花唬得一愣一愣的,垫着后脚站起来够,粉嫩的肉垫在空气中挠啊挠。
时婕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不自觉走了神。
她给高老师送完项链后,特地去8号桌坐了会儿,那地方挺偏,离老师们那桌超远。婚礼开始,大门打开,新娘子隆重登场,时婕临时起意充当气氛组,鼓掌加尖叫,搞得热热闹闹,新娘子看过来,笑都僵脸上了,然后时婕跟她摆摆手,拎上伴手礼就推门而去了。
时婕回味着高老师当时的表情,笑得十分开怀。
江承看她瞧着陆冉愣神,还傻乎乎地乐,他的视线在两人间游移了个来回,目光渐沉。
“我上楼了。”他撂了句,往6号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