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兴奋地议论,青年冷声制止道:“慎言!”几人一哆嗦,立马安静。忽闻一声鹤唳,众人下意识抬头,就见一人乘着仙鹤从他们头顶飞过。那人是谁?他们心中不免疑惑,为何有人敢在寒云宗飞行?莫非就是那位新老祖?水琴岛广场上,琼香缭绕,仙乐轻扬。久不露面的寒云宗老祖们一一现身,引来宾客惊诧连连,兴奋不已。不过仔细想想,这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此次入宗大典点算起来,应该是景元道祖收徒,一叶作为景元道祖的弟子当然要在场。而新老祖从辈分论直接成了流云流风的师叔,他们若不来,等同于欺师灭祖。突然,几位老祖同时起身,望向天空。极目之处,遥见一只仙鹤穿云而来,上面载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少年生得钟灵毓秀,好似天上仙童踏祥云入人间。那是寒云宗新老祖?宾客们都怔住了,随即又笑自己的猜想实在荒谬,天下第一法宗怎么会认个孩子做老祖?可在见到魏天离与一众长老都躬身拜迎后,每个人都被震得头脑空白。真是他?!竟然这般年幼?难道一年多前,寒云宗要找的大利宗门之人也是他?“寒云宗疯了吗?那孩子仅仅炼气三重,纵然他得了景元道祖的传承,也不必现在就捧上位吧,难道不知树大招风?”“是啊,如此众星拱月,万一他心志不坚,被迷了眼,岂不是反害了他?若是他修炼不顺,大道难成,寒云宗又该如何自处?”一片质疑声中也有人幸灾乐祸。紫霞派弟子暗中使眼色,他们的长老心道:寒云宗行事愈发无状,如此正合心意。景岳一落地,就被魏天离请入上座。而后,一叶坐于景岳身旁,流云流风则分立两侧。魏天离面向众人,朗声道:“此乃我寒云宗祖师景元道祖座下第四徒,景岳,亦是大利我宗门之人。今日,寒云宗昭告天下,景岳即为寒云宗新任老祖,凡辱者,必诛!”他话音一落,场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三股杀意凛然的威压当头降下,有如万山压顶。紫霞派长老只觉得眼前一花,恍惚中见到个鲜红的“杀”字,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恶臭,耳边更是连绵不绝的咆哮声,时而尖锐,时而粗犷,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一声又一声——“杀!”“杀!”“杀!”那声音有如九天落雷,震得他气血翻涌,几欲跪倒。他心中震怒,自己率门中弟子前来拜贺,为何受此侮辱?他却不知,几道威压只针对不敬寒云宗的人,其他宾客虽也感到了压力,但并不会很难受。——这是威胁!也是寒云宗的警告!紫霞派长老梗着脖子怒视前方,恰好与新老祖的视线撞上,对方黑漆漆的眼珠好似要将他灵魂吞没,让他从头到脚被寒意侵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霎时清醒过来,匆忙低头。不论将来事态如何发展,但如今,寒云宗依旧是第一法宗,有渡劫大能坐镇,不容任何门派蔑视!广场后方,十万弟子黑压压拜倒一片,以头触地,叩地三叩,高声道:“拜见老祖!”震天撼地的吼声反复回响,仿佛春雷滚滚,仿佛长河浩荡,让所有人头皮发麻。不管宾客们作何想法,此时也都微微躬身,一齐道:“贺老祖!”“嗡——”远处传来碧云钟的应和,与人声交织,庄重而恢弘。但十万弟子中,还有些人则神情惊惶,惴惴不安。尽管他们从未见过景岳真容,此时也看不太清,但一想到他的年纪,加上内门之前发生的一些变故,已足以猜中他的身份。——新老祖,多半就是景山!这个答案让余小宝精神恍惚,他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胆大包天地坑了新老祖!更不敢细想,老祖易容成景山混入内门又是为什么?不少与景山有过直接矛盾的人,诸如龙家兄弟,更是懊悔不已,恨不能从原地消失。而穆枫也认出了对方,那位绝望中给予他救赎的人,竟然真是寒云宗老祖!那一刻,他在心中立誓:纵然万劫不复,他也将誓死追随!至于亲传、世家、平民一系的高层,悬着的心已到了极限。他们头上宛如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斩下!众人各怀心思,前方,各门各派一一献上厚礼。忽闻一道清洌声响起——“万铭剑宗,秦燕支,前来拜会。”场中一静,景岳却精神一振,他对此人好奇已久。只见一名黑衣青年缓缓从阴影中转出,阳光倾泻而下,在他墨黑的发间跳跃,照出他清隽的眉眼。秦燕支手捧贺礼,步履庄重,带着一众弟子穿过人群,所行之处鸦雀无声。最终,他停在距离景岳三丈远的地方。“万铭剑宗来迟一步,还请老祖见谅。”景岳却猛地怔住,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人很面善,但细细一想,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面孔。他隐住心中疑惑,道:“不必在意,还请秦真君入座。”有弟子上前接过了秦燕支的礼物,本想引他到万铭剑宗的位置上,却听他道:“之所以迟来,是因为途中发现了魔修的痕迹。”“魔修?可是在极北陆洲?!”魏天离忽然插口,神情凝重。如今的修界魔道势弱,被正道死死禁锢在蜀西洲,极北陆洲已很久不闻魔修的消息了。而整个极北陆洲,都可算作是寒云宗的地盘,作为寒云宗掌门,他绝不容许魔人在极北搞事!“不止。”秦燕支道:“途径中州时便发现了。”他将路上遇到的情形大致说来,原来,他们在中州陆续听说几个小道门被挖了祖师坟,丢了先祖遗蜕。但这几家道门相隔甚远,只当遭殃的只有自家门派,没有察觉事态的严重性。而秦燕支很快判断出情形有异,一番调查后,只能确认和尸门有关,但却没能抓到人。“尸门?”魏天离下意识看了眼流云老祖,“血尸老魔当年不是被流云老祖打成重伤了吗?”“对啊,尸门不是都藏起来了吗,几百年没听见消息了。”“不不不,你没听说尸门的人操控了梦嫣仙子,找上万铭剑宗,想要刺杀秦真君吗?”“此事竟是真的?我还以为是谣传!”“可血尸老魔五百年前被打落境界,他这么快就恢复了?”“若他得了奇遇万般皆有可能,要是那老魔头真恢复了返虚修为,当年与他结下大仇的寒云宗恐怕是要……”这时,天色忽然由明转暗,霎时间阴云滚滚,一口乌黑色的巨大棺材凭空出现,直直压向景岳!“寒云宗既有了新老祖,我尸门怎能不来恭贺?”尖细的声音忽远忽近,不少人面色大变——尸门竟有人混了进来!是谁?!但他们发现,寒云宗几位大能都面色平静,那位新老祖甚至好奇地打量着棺材,丝毫不见惊慌。下一刻,数道红芒洞穿阴云,直接将那口棺材击碎。天光复晴,魏天离怒喝:“寒云宗境内,岂容尔等污秽之徒撒野!”“桀桀,魏掌门真是不领情,咱们血尸老祖特意备下的厚礼,您今日不收,我们只有来日再送——啊!”宾客中,一名紫府真君的胸腔骤然破裂,伤口处升起一缕黑烟,急急向外遁逃。接着,又是一道剑光疾射而出,那光芒融合了阴阳,蕴含着自然规律,耀如艳阳,寂若星灭。景岳睁大了眼睛,哪怕被剑光刺痛,他也不舍得眨眼,不舍得错过如此心醉神驰的一剑。原来,这就是道一剑!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一叶:我的师尊哟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