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心思谁说得准?”科尔叹了口气,“我没想到弗兰克舅舅会答应这场婚事,可能他也不想伤海伦的心,觉得这个可以给她一个安慰?但是,但是,你看海伦的样子,那么憔悴,我真担心葬礼上她会一起跳进棺材里去——我一直以为她很有主意,可再怎么也是个女人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垂下了肩膀。
艾琳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那天里德无意中的一句话,“海伦小姐,卡特安娜小姐没时间参加您的婚宴,真遗憾。”让她大吃一惊,第二天就给圣约瑟夫发了电报,得到的居然是卡莱尔代理警长已经辞职离开的消息。
回想起那时卡莱尔冷淡的神色,艾琳开始心虚了。之后每隔两天她就给卡特安娜发电报探听柯林镇的情况,卡特安娜回得很勤快,可是对卡莱尔一字不提,这让艾琳更加坐立难安。
海伦·格兰特,她沮丧的想,你怎么能妄想把她瞒住呢?就算是她没来圣弗兰西斯科,肯定也会看到圣弗兰西斯科日报呀,她肯定误会了,肯定已经远走天涯,再也不肯和你见面了。
可是她心里立刻有另一个声音跳出来反驳:做得没错啊,海伦·格兰特!你根本没时间,她也没给你时间和她沟通呀,想想那天的情景!她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似的,就算你父亲不是史密斯!说不定她根本没喜欢过你,想要躲你躲得远远的!
可她对你那么,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那是因为你是她唯一的女伴,清醒点吧,海伦·格兰特!
那又怎么样,有大把时间可以找到她,让她爱上我!
算了吧!你忘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个彻底的,正统的,基督徒——
基督徒!!!
那天晚上当这个词儿在她脑海里浮现的时候,艾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意识到一个她明白却从来没重视过的事实——她现在是海伦·达尼夫人了。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她想。虽然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可以毫不在乎的结婚,离婚,再结婚,但是报纸上总会有些正统的从一而终的爱好者。她不确定卡莱尔是不是。
她肯定认为她现在是有夫之妇,艾琳想,就算她很快会是寡妇,她说不定也觉得她这辈子只能和安德鲁斯·达尼栓在一起,因为那是上帝作证的神圣盟约。
“艾琳,”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人的说辞,就像那些牧师的布道,“婚姻是神圣的,不可改变的——”
去他的神圣!艾琳咬着牙捏起拳头,一个□徒可以娶十几个老婆呢,他们也说那是神圣的!
可是,可是,那个声音在她心底悲伤的低低回荡,你不能保证简·卡莱尔和你想得一样,和你一样宁愿违逆上帝对抗世俗呀,就算她爱你——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些忧虑在艾琳心头压得越来越重,卡莱尔却依旧渺无音信。每次想到这件事,艾琳不是沮丧的想要大哭一场,就是暴躁的想要发泄一顿。
当她每次看着安德鲁斯那张苍白消瘦的脸,或者摸着手上的婚戒的时候,总有一种想要把眼前一切抛开的冲动——如果卡莱尔不爱她了,这场婚事还有什么意义呢?当然,她也总会很快的回过神来,心里一阵内疚——安德鲁斯一直对她很好,伊丽莎白姨妈也不算坏。他们没有任何错,海伦·格兰特,她小声的告诉自己,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得自己担下来——
忧虑,焦急,懊恼,沮丧,悲伤,内疚,劳累,这些东西一起压在她身上,艾琳很快就憔悴了下去。每次伊莉莎白望着自己的儿媳,都会偷偷的抹眼泪:“可怜的孩子!她那么爱安德鲁斯——”
终于,那个晚上,她下定了决心,在深夜敲开了艾琳的房门。
“跟我来,孩子。”她一只手抓着艾琳的手,一只手提着马灯,把她领到安德鲁斯的卧室门口,神色严肃,“你是个好孩子,海伦。我看得出来,你爱安德鲁斯,就像我爱托马斯一样。安德鲁斯很幸运,他遇到了你。可是你怎么办呢,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很能干,可是矿山和家不一样!我想了很久,虽然威廉总说不行,对安德鲁斯不好,可我知道女人没了丈夫,总得有点寄托——如果你愿意,就从这扇门进去,如果上帝垂怜的话,他会给你送来一个小宝贝,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我不想让你后悔。”
艾琳僵住了,她的脸涨得通红。那个和蔼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让她更加无地自容也更加无从拒绝。她咬了咬嘴唇,伸手接过马灯。
“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老妇人吻了吻艾琳的额头,离开了。
艾琳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推开了那扇门。安德鲁斯·达尼和白天时一样躺在床上,朝着光亮抬起手:“海伦?”
“你,你没睡,安德鲁斯?”艾琳觉得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几乎走音了。
“没有,我白天睡得够多了。”安德鲁斯望着自己紧张的小妻子,轻轻叹了口气,“我听到了,海伦。你和妈妈的话。到床上来,地上很凉。”
艾琳的身体蓦地僵硬,心底涌出一股逃跑的冲动。安德鲁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海伦。”
“安德,我,我——”
“我明白,海伦。告诉我,你爱她吗?那个简?”
艾琳觉得自己突然喘不过气来,她震惊的盯着那张苍白消瘦的脸,张了张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最近太累了,海伦,”安德鲁斯笑了笑,“在我床前打盹的时候有时候会说梦话。我听了很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