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方位无死角的将门窗缝隙和屋外细细的洒了一遍。李丝絮这几天身上出水疮,关在屋子里看医书睡觉休息够了,到了夜深人静依然毫无睡意,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这个时辰月上中天,透过半掩的窗子,潜到玲珑居的黑影借着月光,能看到十公主烦躁的从床榻上坐起来。像是痒得睡不着,她拿手在身上一阵乱挠,然后才躺下去。人躺下去以后,还是受不了身上起疮带来的痒意,在榻上滚来滚去。空气中还传来阵阵刺鼻的药臭味儿,屋子里像是拿艾草薰过在遮掩什么气味,屋角和窗台四周还洒了防疫症的雄黄粉。黑影将一切尽收眼底,觉得能回去给她家主子交差了,然后一跃纵出院墙。须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幕落在了潜来玲珑居的李临淮眼里。李临淮今日随三皇子去杨贵嫔那儿,听到月公主抱怨,李丝絮已经好几天没去清醉阁找她了。那天在太医署,他隐在暗处探听到了密室内动静,知道李丝絮让王大人在她身上种下了牛痘,哪怕有孙医正开的药方子,水疮化脓后也要几天后才能痊愈。数朝闻天花而色变!小公主是为了钻研出根治天花的种痘术,才以身犯险的。从孙医正那儿打听到,她从太医署回来后一直染病在玲珑居闭门不出,李临淮有些担心,就潜入玲珑居想隐在暗中看看她。不巧,就看到了比他先一步潜进来的黑影,鬼鬼祟祟在暗处查看。李临淮没有打草惊蛇,翻墙跟出玲珑居,见黑影一跃纵入若水轩,进了一处掌灯的屋子,他无声无息纵上屋顶,揭开屋顶的瓦片。“娘娘,白天孙医正去玲珑居为小公主诊病,果真是遮人耳目,奴婢潜在暗处亲眼瞧见,小公主痒得无法入睡在榻上翻滚。”李临淮追着的黑影看着块头很大,这会儿取了面纱,他才发现先前潜入玲珑居盯梢小公主的,赫然是个宫女。等在屋里的,是上次他在隐在临华殿屋顶瞧见的那个吴嫔。不!应该说是降了份位的吴婕妤。此刻,这个吴婕妤眼里透着算计的精芒,问身形高大的宫女:“可看清楚了?”“奴婢看得很清楚,隐在屋外也没有听到小公主的咳声,不像是染了咳疾。”宫女禀报道:“对了,屋子里好像被艾草薰过,但遮掩不住那股刺鼻的药臭味儿,还有屋角和窗台四周还洒了防疫病的雄黄粉。”她有些不安的问:“娘娘,小公主难道真染上了疫病?”“是疫病,但不是那等骇人的天花疫病,那病跟天花的症状一样,只要人瞧见了她那一身脓疮,本宫就能趁机要她的命。”吴婕妤一脸狠毒:“那边传来的消息一向没有出过差错,你还亲自去玲珑居替本宫探查过,只是那小妖怪邪门得很,本宫这次得留个心眼,让贤妃先出手。”“可是今日在临华殿,咱们的谋算没有得逞,贤妃信高才人所言,还派人给玲珑居送了好些清淡的吃食。”“你急什么?”吴婕妤冷笑道:“贤妃刚接手九玄宫,若那小崽子真得了能传染人的疫病,她担得起这个风险吗?”“刘贤妃先后替皇上生下三个皇子,大皇子若非狩猎破相,当初极有可能争夺到太子之位,她从王府旧人混到如今的高位妃嫔,岂是个手段简单的。”吴婕妤面目狰狞:“等着吧,孙医正收了那小妖怪为徒,仅凭高才人远远瞧着孙医正在给她施治,非但打消不了贤妃的戒心,更会让她对玲珑居生疑……”小妖怪?李临淮隐在暗处听了直蹙眉头,简直不能忍。小公主在自己身上种痘,是为了推广牛痘术,此事要是成了,是造福大唐百姓的大计。吴婕妤竟借着公主身上出疮,故意在刘贤妃面前挑拨公主染了会传人的天花?还口口声声喊她小妖怪。小公主为了造福他人以身犯险时,后宫这些女人们只想着自己那点蝇头小利,趁小公主得病在背后耍阴招。他那次送小公主回宫,隐在玲珑居听到小公主对付这个吴婕妤的法子,当时不了解内情,还只觉得手段太狠毒。如今才知道,是对这些女人下手太轻了。嫔妾性命死不足惜屋子里没有再传来吴婕妤和宫女说话的声音了,等灯一吹熄,李临淮将瓦片轻轻盖回去,一掠出若水轩,往玲珑居来。小卓子以为李丝絮要他洒药粉真是为了防蛇,所以角角落落洒了个遍,风一吹进屋,被有些刺鼻的雄黄味儿冲着,李丝絮转辗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