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老张清净是吧?我打死你们这群龟孙,快滚蛋!”
一时间,惊叫声和棋子砸在地上的声音交错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嘈杂声中,人群之外的郁白其实想做些什么,但又觉得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里的袁老头并不认识他。
他想了想,看见刚才那个过来搭话的好心家属正默默蹲在地上捡棋子,便也俯身弯腰,帮忙捡起那些滚落出来的棋子。
落进掌心的棋子质地温润,好像已经用了许多年,应该就是两个老头在公园里用的那副棋。
郁白清晰记得同样的黑色云子曾停在谢无昉的指尖,在棋盘上落下绝妙一步的那一幕。
……这家伙怎么还不来。
距离他挂掉电话已经五分钟了!
仍在看热闹吃瓜的严璟,看他忽然帮着捡起散落一地的棋子,错愕之余,索性也蹲下来一起捡,顺便跟好友吐槽:“这个凶巴巴的老头骂这家人是龟孙,那是不是把他朋友也骂进去了?”
圆溜溜的棋子在地上滚动,严璟正追着它们跑,余光里瞥到光线明亮的入口处进来一道身影,顿时面露惊奇。
他低声对郁白道:“你快看,这家人还有国外血统呢!怎么来了个蓝眼睛的家属,不过他是不是来得晚了点啊?要是炉子没坏,这会儿只剩灰了
。”
郁白闻言,忽然松了口气。
他跟着望过去,同时道:“他不是家属。”
“啊?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就是那个住在我隔壁的家伙。”
在这个世界里,严璟只在郁白送他下楼那晚见过谢无昉一面,当时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还下意识躲到刑侦队长身后去了,除了确定对方不是肌肉男,其实不太记得长相。
所以听到这句话,他惊得手一抖,本来已经捡起的棋子啪嗒一声掉下来。
“我靠不是吧,他为了完蛋都追到这里来了啊!”
棋子骨碌碌地在地面上滚动,严璟刚要去追的这一刻,又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一个双关词。
他转头看向郁白,目光殷切道:“小白,你知道我突然想……”
郁白深吸一口气,迅速打断他:“我知道,别说出来。”
“你也想到了啊!说明它特别贴切。”严璟声音颤抖地憋着笑,“对不起,我忍不住,虽然这个梗很烂,这个场合也很地狱,可是真的好好笑。”
“闭嘴!不准说!”
严璟觉得不说出来的话自己会当场憋死,因此勇敢地一意孤行道:“难道这就是追——”
在“追棋火葬场”一词要出口的瞬间,头皮发麻忍无可忍的郁白当机立断地朝那个方向喊:“谢无昉你快让他们停下来!”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周遭吵闹的一切竟真的静止了。
除了郁白以外的所有人,都如雕塑般凝在了原地。
家属们保持着面红耳赤互相嚷嚷的模样,严璟的烂梗停在嘴边没能响起,连滚动的棋子都定格在空气里,如同一枚枚恰好竖起的温润硬币。
唯一不受影响的郁白,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对严璟的生动恼意,就这样直直望进了那双灰蓝的眼眸里。
时间停止了流动,声音一并消失,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站在异常明亮的日光里,越过漫漫风景望过来,凝视着五分钟给自己发来短信的人。
“抱歉。”
男人的声音在蓦然变得极其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他认真地说:“我已经尽量来得很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