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西风马上回复:你要去医院吗?
玉锦回复:是我一个亲戚,吃海鲜,突然肚子疼。
北塞西风:是海鲜中毒了吧?
玉锦听说过海鲜中毒,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发:有可能!到底去哪个医院好一些?
北塞西风:水平都差不多。不过还是去复兴路医院吧,那边好走。健民医院正在改建,周围都挡住了,车子不好过去。
玉锦意外得来这样宝贵的消息,连忙道了谢,开着车子向医院驶去,一路顺畅,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了急救室的门外,小燃脸色苍白,被跑步迎出来的护士用车子推进去。看着急救室的门缓缓合上,玉锦疲乏地坐倒在长椅上,养孩子原来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啊。半晌后,她想起了“海聊”,打开看,北塞西风的信息立刻弹了出来:顺利吗?
她回复:很顺利,已经在医院了,谢谢你。
对方发来一个笑脸符号,随即又发:北方人吃海鲜,经常会发生这种事。
玉锦:不是北方人,本省人,但基本没怎么吃过海鲜。
北塞西风:……这很少见了。
玉锦:是啊,很少见。
北塞西风:海鲜中毒来得急,但送治及时就没事了,你别太担心,祝一切顺利,早日康复。
玉锦:好的好的,真诚感谢。
北塞西风发来一个表情包,是一个微笑的孩童。
三天后,小燃痊愈,背着行囊,去了另外一个城市读书。玉锦重新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她的蜗居,从热闹重新恢复到沉寂,她竟有些不适应起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我欺。
H省的天,常常黑得比较晚。玉锦在公司看完片子,出来时已经9点了,远方的天际还是幽蓝幽蓝的,几颗星稀稀疏疏地点缀在上面。她把车开到小区,再步行出来,买了些圣女果和菠萝,然后穿过茂盛油绿的灌木丛,向自己那栋单元走去。
单元门上面的密码键近在眼前的时候,一旁的椰子树下忽然站起来一个人,玉锦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袋子扔在地上。
“锦锦,别怕,是我。”
玉锦端详着他,天光灰暗,但她还是能够认清那曾经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端方的气质,俊雅的轮廓线条。
“你怎么来了?”她问李哲。
“我来海平出个差,顺道来看看你。”他的笑容有明显讨好的味道。
玉锦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在审片室忙碌的时候,老沈有两次推开门欲言又止,那会儿自己的心思都在片子里面,根本没有给老沈说话的机会,此刻回忆,这地址大概率是李哲向老沈问来的吧,老沈这个老活佛,真是什么人都不得罪啊,她愤愤不平。
看玉锦丝毫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李哲有些腼腆,“你还没吃饭吧?好久没见了,我请你吃饭吧,我们聊一聊。”
对不请自来的前夫,玉锦不觉得还是可以一起吃饭聊天的关系,可她不喜欢怨恨,因为怨恨是很消耗能量的,她更愿意在释怀中上路。
她抚了抚额发,说:“我不饿,附近有夜市,你这么远来了,我带你走走吧。”
两人平静地走着。夜市的小吃摊排列得一簇一簇,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忙碌的一天的人们趿着拖鞋穿梭其中,撸串的,喝啤酒的,正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
一个卖冷饮的摊位前,李哲站住了:“这儿有冰粥,你夏天最爱喝的,我给你买一碗吧。”说着,他招呼起老板:“来一碗,少冰,多放蜜豆和西瓜。”
“好嘞!”老板抄起了铲子。
“等等。”玉锦喊了出来。
“怎么了?”李哲望着玉锦。
玉锦有些难过,她的喜好他依然记得。刚结婚的那阵,夏天的傍晚,他们从单位回来,最爱换上宽松的衣服一起去散步,在路边见到冷饮摊,玉锦喜欢坐下来,点上一碗冰粥,拿两把小勺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挖着吃完,——现在回想起来会产生一个疑惑,为什么不买两碗呢?如果见到卖西瓜的,他们还会认真地挑上一个,李哲在西瓜上敲着,假装自己懂一手“听音辨熟”的功夫,玉锦也乐得捧场,不管这西瓜开了口子,瓤子是月白还是浅红,她都嘻嘻哈哈地凑趣。最后两人抱着西瓜,在夏夜穿梭的微风和小虫的呢哝声中回家,边吃瓜,边点播一个电影,平静又美好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她站在冷饮摊前,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地在脑海中闪回,她惊觉往事并未走远,直到看见老板僵在半空中的手和李哲疑惑的面孔,才有些生硬地说:“现在不喜欢吃冰粥了,走吧。”
一个卖椰子的小方桌前,玉锦让老板开了个椰子,坐下来,两人都沉默着。有几个孩子在附近欢快地玩着一种抓人的游戏。孩子!玉锦想到这个词,心里一阵发烫。她转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