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珞珞直奔陈容氏家里。陈大哥就是一个泥水匠,这两日正在找活呢。一听连珞珞的话,陈大哥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我们这就走吧。你也走,去帮把手。”最后一句话是对陈容氏说的。
陈容氏那叫一个开心,忙擦了手,扶了扶头上的银簪子:“这可真是太好了。”
连珞珞带着陈家夫妻二人一道去了,里外转了转。换了几根朽了的梁,墙壁只需要粉一遍,地上得用青砖补好,然后再铲平。其实依着连珞珞的心思,最好是铺一层细青砖。不过她听了陈大哥的报价,就被劝退了。算了,等以后买了更大的铺子再一一施展吧。
里头的两个房间也需要粉一粉,窗户格子换一换,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再搬入一个矮柜放在窗下,放入一个粗瓷白瓶,插上一两只花,就很有感觉了。至于墙壁,就等它白着。连珞珞已经打好主意,赶明儿请书院的几位帮着写几幅字画几幅画,又风雅又有意趣,岂不正好。
连珞珞亲自跑了一趟市场,从上回买花的老板处又买了许多蔷薇月季栀子等各种花,又挖了些草皮牵牛素馨这种铺在上头。顿时花园就有了几分意思。
看着剩下的木头,连珞珞眼珠子一转,画了图出来,让陈大哥帮着做了一个秋千,就立在花草丛中。这也算是她的一点儿少女心了,闲暇时候在这里坐着晃悠晃悠,看看书晒晒太阳,可太惬意了。
花了一天半时间将这些基础部分弄好,连珞珞就出发去寻桌椅板凳杯盘碗碟了。一连寻了三四天,她总算是弄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天气炎热,粉刷新铺的部分没两日就干透了。连珞珞翻了翻黄历,又请教了下陈容氏。在陈容氏的引领下去了一处隐秘之处,算了一个吉日,就在三日之后。
连珞珞一盘下店,就在晌午晚间的摊子上都打起了广告。府学前面那条路走到第一条分岔路后右转没几步就到了连珞路的店。再继续往下走,直接通到了西大街。这条街本身人流也多,所以这个店铺的位置非常不错,也是连珞路看上这里的重要原因,当然也是它贵的主要原因。
眨眼就到了开门前一日。连珞珞拿着一支炭笔正在写水牌。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一大早上这暑气就腾起来了。连珞珞这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或者太热,没什么胃口,心里烦躁得不行。
早起起来她就没吃,这会儿写到一半,忽然想起了荷叶粥。荷叶撕成两半,放在粥面上一道煮。等到米煮开了花,整个粥呈现碧莹莹的颜色,就将荷叶捞起不要。盛起一碗荷叶粥,佐以腌得流油的咸鸭蛋,再用油辣椒、白糖、醋、香油、豆豉等拌的萝卜干,清香爽口。连珞珞忽然就有了食欲。
说干就干!连珞珞放下炭笔,戴上儒巾就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她还招呼了一下馒头,告诉她泡一些糯米。
水边还是比其他地方要稍稍凉快些,毕竟有些凉风。连珞珞走进芦苇丛,瞬间芦苇就把她给淹没了。她怨念地看着芦苇尖儿,一脸忿忿:哼,她这具身体才十五岁,还能长呢!
一群小鸭子正在大鸭子的带领下在河里游着。微风吹过,河面上仿佛洒了一层金粉。荷花荷叶在风中微微翻动着,发出簌簌的声音。连珞珞顺手摘了一片荷叶倒扣在头顶,管他呢,反正儒巾也是青色,这里没有什么绿帽子的概念,凉快就行。
荷叶好啊,不光能做荷叶粥,还能做荷叶鸡,荷叶粉蒸排骨之类的。等花落了,什么时候得空来摘莲子,还可以做跟荷花其实没有什么关系的荷花酥。做荷花酥最重要的也是面,水油面和油酥面也是必不可少的,做成生胚后炸熟,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朵小荷花。
小荷花?对了,她可以去找老板弄点儿睡莲来。用个敞口坛子来养,放在天井里,颇有一番意趣。
明儿个就用这荷叶盛炒饭吧!连珞珞摘了一大捧荷叶,缓缓地上岸。走到后门的时候她正要敲门,手一碰到门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难道自己方才出去的时候没有关严实?连珞珞一边回想着,一边推开门,开心地道:“馒头,我们来洗荷叶……”
话还没说完,她抬起头,就瞧见通往前头的小门处门帘被刷地打起来。一个士兵打扮的人正反剪着馒头的两只胳膊,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馒头的脖子上。
“主子快走!”馒头痛哭流涕地放喊了一声,那刀就往她脖颈处贴近了一分。
荷叶扑簌簌落地,连珞珞扣住袖中的匕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士兵:“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就是这饭店老板?”士兵偏了偏头。
“我是。”连珞珞皱起眉,“你们放开她,有什么可以跟我说。”
顿时,左右的房间里,后门处涌进了好几个士兵,将院子里团团围住。拉住馒头的士兵头头嘴角一勾:“既然你是老板就再好不过了!找的就是你。”
连珞珞沈下脸来,丝毫不惧:“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擅闯民宅,还有王法吗?外头就有官差,你们就这样带刀出来,难道都不怕吗?”
“怕?”士兵头头哈哈大笑起来,“官差?那起子草包,还没动手就先投降的怂蛋们,这会儿可是自身难保,根本没空理旁的。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那么多了,若是识相的,就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东西带好,全部带走!”
两个士兵上来拧住了连珞珞的胳膊,押着就往门外走。其他士兵推着连珞珞之前出摊的板车,上面放着连珞珞新买的米粮菜肉,跟在后头。
出门的刹那,连珞珞回过头,目光扫过新粉的墙壁,就被人推着往前看去了。他们的身后,地上的荷叶已经被踏成了绿泥。
外头的街上,一队队的士兵正来回走着。那些拉出来摆摊的人都抱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店铺基本上都开着,倒是没见到杂乱的。而书院门口围着一大群士兵,红缨枪的枪头都冲着门里,似乎是随时预备着里头的人冲出来。
连珞珞和馒头被他们押着走过书院门口,被押上了一辆车,那些食材也被一道堆了进来。马车很快就开走,两旁的车窗都被木块钉住了,而车门外头是士兵在赶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连珞珞深吸一口气,拖着被抖得快散架的腿挪出来,抬起头第一眼就是不远处的旗帜,上面绣着金闪闪的一个大字:安。
馒头
在来的路上连珞珞脑袋里就闪过很多个猜想,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当看见这个“安”的时候,她的心哐当一下落到了地上,居然是安王!
可是昨日晚间宋大儒还来她的店里看过,送了一幅字恭贺自己,顺便定了明日开张的一个席面。那时什么都没听说,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街上也没有一点儿端倪,一切都是平静祥和的景象。就连一个时辰之前还什么迹象都没有,安王的人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