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抱住她的人似是没有料到她会推开他,趔趄着倒退两步才止住身形。站定之后,他就一脸沉静地看着她。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只是隐隐能够感觉到他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就被他这样注视着,连珞珞忽然有些心虚。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衣裳,站起身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风在那一刻忽然变大,鼓起了他的衣裳下袍,吹得他整个人似乎都摇摇晃晃起来。
等等!不是好像!连珞珞连忙跨前一步,扶住了他的胳膊。
扶住他的那一刻,一股浓重的酒味飘入鼻中。她禁不住皱起了眉看向他:“你喝酒了?”
甄重远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负在了身后,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避开她的视线:“嗯,小酌了几杯。”
小酌了几杯,会被风吹一下都站不太稳,浑身这么大的酒味吗?连珞珞看着他翻飞的衣袍,心下叹了口气,端起木盆:“先进来坐会儿吧。”
进入到帐篷里,顿时暖和了起来。油灯和火折子都在门口熟悉的地方,连珞珞摸着点燃了火。整个帐篷都亮堂了起来。
连珞珞将油灯放到了正中的长几上,转过身去正要说话,却见身后的人目光定格在了旁边。
她往旁边一瞅,顿时脸上一热,端起木盆加快了几步,顺手将那件衣裳扯下,逃也似的钻进了屏风后头:“那个,我先晾衣裳,你随意坐。”
油灯逐渐地亮起来,但是隔着屏风,这后面并不能看得真切。连珞珞将木盆放下,看着刚被自己扯进来的水红色睡袍,不由地扶住了额:如果说之前自己还想着挣扎一下性别的问题,现在这算是锤上加锤了吧。
连珞珞叹了口气,认命地晾起了衣裳。上回她看到他帐篷里的架子眼馋了很久,得知伙房里有位师傅跟营里的木工相熟,找他帮自己做了个。可惜就是地盘太小,她只能做个小的,只能晾几件。好在夏天,衣裳也少,刚刚好能晾得下。
连珞珞磨蹭着,恨不得这衣裳一直晾不完,好让她不用再去面对那样尴尬的场面。然而,她的目光投向屏风后头:那边一直这么安静,他会不会是醉倒了啊?
如是想着,连珞珞立刻将最后一件衣裳给拉平,快速转出了屏风。
高几旁,甄重远正歪坐在自己往常坐的地方,一只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是听见她的脚步声,他立刻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坐直了身子,眸中似是快速闪过一丝慌乱:“你收拾好了?”
“嗯。”连珞珞搓搓胳膊,“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水。”说完,她也不待他回答,立刻转身往炉子走去。
刚才这壶水开了后她才熄的火,这会儿晾了这么一会儿,倒出来正是能入口的热水。这么晚了她也不打算给他泡茶了。本打算就给他泡白水,她的目光却落到了面前的一个罐子上。
甄重远一只手支着头,垂眸盯着桌面。一只白色的碗出现在了他的眼下。
灯光映照下,碗壁似乎透都明了。浅褐色的水在里头微微摇晃着,其中还漂浮着几颗枸杞,仿佛是几叶孤寂的小舟。
甄重远端起来,鼻尖一股甜香味。喝了一口,嘴里的甜味却不似糖的甜,他抬起头看向她:“这是,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