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欢的目光还落在陈遂行离开的方向。她抿唇笑着,问陈遂意:“黑长直,你不觉得很好看吗?”陈遂意皱眉,“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种风格吗?怎么突然转性了?”江清欢不置可否,态度模糊,却被时知让一下子无情揭穿,“之前老爷子给遂行哥安排相亲,问遂行哥想要个什么样的对象,他说喜欢黑长直。”当时江清欢和时知让正好在旁边陪老爷子看电视,陈遂行轻飘飘的一句话,江清欢却上了心。她再也没去剪过头发,并且刚刚留长,便迫不及待地去理发店拉直。怀着少女心事做完了这一切,小心翼翼地走到陈遂行面前,他却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变化。江清欢为此伤心生气,陈遂行却浑然不知,还以为她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甚至专门在会议间隙给她拨了一个电话,夸赞她已经很优秀了,就不要凡事都追求尽善尽美。因为他的一通电话,江清欢又开心又难过。开心她对他来说,好像挺重要的。难过她对他之所以重要,好像只是因为,她是他一个长不大的妹妹。只是妹妹,仅此而已。陈遂意觉得有些荒谬,她问江清欢:“小让说的是真的?”听到她难以置信的反问,江清欢扯了扯嘴角,模棱两可地回:“我只是突然想换个风格而已。别老是说我了,你不问问小让中考的事吗?”闻言,时知让摘下墨镜,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短:“得了吧江清欢,从小到大都拿我当借口。”但时知让终究还是配合地转移了话题,“陈遂意,你什么时候转学回来?我教室就在你们楼下。”初升高,理所当然地继续在全京北最好的中学。陈遂意也不意外,但她没法回答时知让的问题,于是她只是说:“你高考之前我会回来的。”时知让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过了那么久,他多多少少也从家里人的口中听说陈家的事。每次他都插嘴,央求他们帮帮陈遂意。大人们却总是皱眉,呵斥他,说小孩子别来搅和大人的事。陈遂意身不由己。他知道,他不满,但他又无能为力。三个发小各怀心事,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沉默。直到王舟过来大声招呼他们,去门口上车,这样的沉默才总算被打破。王舟非常热情。在车上三个小孩子话都不算多,他便一反常态,撑起了主场。问候完这个关心那个,一路上倒是都没有冷场。三个人下车时,王舟还冲着他们挥手,嗓门很大:“弟弟妹妹们,没事来yw餐吧找我玩,报大壮哥的名字免费吃,知道不?”刚打开家门,尚在客厅的萨摩耶就听到了动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迎接陈遂意回家,却不想正好对上了江清欢和时知让瞪圆了的眼睛。“哇!”江清欢直接把行李扔给了时知让,“噌”地一下冲过去,一把将萨摩耶拎起,吓得狗子表情懵逼。陈遂意以为她有多喜欢萨摩耶,没想到江清欢下一句话便暴露了她的本意,“遂行哥给你买的,是不是?”时知让和陈遂意都沉默了。江清欢却毫不在意,自来熟地抱着萨摩耶就往客厅走,“不愧是遂行哥买的狗,真可爱。”时知让直呼受不了,一边将江清欢的行李箱提进门,一边骂骂咧咧吼她,“江清欢,就过来两天,你整这么多东西是要干嘛!”已经见不到影的江清欢回他:“女孩子的东西你懂个屁,赶紧帮我拎到房间去。”江清欢对萨摩耶宠爱有加。时知让本准备今晚与陈遂意彻夜长谈,聊聊彼此缺席的这段生活,却不想江清欢翻了个白眼,拽着两个人就要出去遛狗。“苦了谁不能苦了狗子。”江清欢监督着时知让穿鞋,还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你没听遂意说,萨摩耶天天都要出去遛的吗?谈心就不能白天谈?”时知让黑着一张脸准备反驳,却不料江清欢小嘴叭叭直接把他堵了回去,“别跟我说晚上吐真言。少这么矫情,走,遛狗去。”陈遂意没料到江清欢对于遛狗一事如此积极,于是被江清欢拖着下楼的途中,陈遂意又给周栖野发了微信。【遂意:今天不用帮忙来遛狗了。】周栖野回得很快,马上就发过来一个问号。然后过了两秒,陈遂意还没来得及打字,他继续发。【周妲己:又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家?】又?这个词用得很微妙。陈遂意甚至品出了一丝酸酸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时知让和江清欢又开始斗嘴,陈遂意一个人不知不觉落了两步,她开始打字回周栖野。【遂意:没有也。今天朋友过来,她们想遛狗。】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句解释,对面的人却好像因此而消气。,!【周妲己:好嘛,那明天晚上驻唱你还能来吗?】驻唱。陈遂意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忘了这件事,于是她垂眸看了两秒手机屏幕,才回周栖野。【遂意:再说吧。我会提前和你们讲的。】时知让很快发现陈遂意掉队。他扯住江清欢,江清欢扯住萨摩耶,两人一狗就在小区昏黄的灯光下等陈遂意。没有人说话催促,陈遂意抬头时,正好看到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就像他们一起走过的漫长岁月,无声而静谧。莫名地,陈遂意心中涌起了一股热意。原来嘴上不说,其实还是会偷偷想念。想念他们,也想念京北。“遂意,聊聊呗。”等到陈遂意握着手机走近,江清欢忽然笑眯眯地开口,“这半年你在鹿南过得怎么样?”时知让望向了陈遂意,沉默地等待她的答案。陈遂意干脆将手机放进口袋,然后才答:“还好。认识了几个朋友。”“朋友?”时知让重复了一遍陈遂意的用词,反问她,“你是说,朋友?”“对。”江清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咦,说说呗,能让大小姐承认是朋友的,是何方神圣?”无论是陈遂意还是江清欢,亦或是时知让,他们的身边总是簇拥着许许多多的人,但是三人心知肚明,真正能被称为朋友的,寥寥无几。因此,不过半年而已,陈遂意竟用上了“朋友”一词,两个人都非常惊讶。“他们……”陈遂意眯着眼想了想,然后才说,“很单纯。”“单纯?”江清欢只觉饶有兴致,“这个词对我们来说,倒的确很稀有。”时知让却不买账,冷哼了一声,“我看单纯的不是他们,是你。”陈遂意瞥了一眼时知让,原本还打算说点什么的时知让只好闭嘴,有点婴儿肥的小脸不满地鼓起,活像一只生气的河豚。打圆场的是江清欢,她牵着狗绳,笑意吟吟地对陈遂意说:“那有机会带我们见见。”她原本只是想用一句客套话代过这个话题,却不想陈遂意竟然真的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啊。明天晚上吧,正好和他们组了乐队,带你们去听听。”此话一出,气氛有些许凝固。甚至江清欢也收起了笑容,眯着眼与陈遂意对视,过了许久,她才问陈遂意:“遂意,你认真的?”:()栖野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