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周栖野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陈遂意。
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是没有勇气。
陈遂意在鹿南时,他如同雾里看花,隔着遥远的京北过往模糊地看着面前鲜活的她。
陈遂意离开以后,他试图了解她的过往,在零星的消息里,脆弱的心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凌迟,持续钝痛的感觉让人麻木,到了最后,他甚至不敢看见她的照片,多看一次,便多一次泪流满面。
可是逃避只会让伤疤永远无法愈合。
天真的周栖野终于还是被想念陈遂意的他们,残忍地扯出自己的城堡,被迫看到关于陈遂意的所有苦痛与悲伤。
在酒吧喝到宿醉的那个凌晨,连说话都带着酒气的周栖野问时知让:“你这里怎么了?”
周栖野的手指着时知让领口下丑陋的疤,困惑的眼对上时知让的一片清明。
比周栖野成熟得更迅速的时知让笑了一下,他一点也没醉,还在抿杯子里最烈的酒,回答:“没事,刀片割的。”
“这么不小心?这个位置很危险。”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呢?”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气氛一下子凝固。
周栖野默了两秒,使劲甩了甩自己的头,才慢吞吞地开口:“我是听错了吗?”
“你当然没有听错。”时知让的视线总是落在周栖野的佛珠上,那么灼热,又如此悲伤,“我很无能,只能想到这种方式救她。”
救她。
周栖野彻底愣住。
他无法想象,陈遂意到底深陷怎样一个沼泽,才会让骄傲的时知让想用这种方式去拉她一把。
“但是很可笑。”时知让的手摩挲着那又长又狰狞的伤口,脸上再无一点笑容,“我没死成,也留不住……”
“够了。”
始终沉默的江清欢终于听不下去了,没等时知让说完,冷冽地打断了他的话,“小让,你喝多了。”
时知让顿了一下,然后扭头,慢慢和江清欢对上视线,话里挑衅,“怎么?现在换你来守护他的天真?”
“时知让。”江清欢站了起来,时常含笑的眼此刻完全冻成了冰。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颓废地瘫坐在沙发上的时知让,语气一点一点变冷,“你真的醉了。别动不动把你身上的刺竖起来,起来,该走了。”
从前,江清欢绝不会这样对他。
只有陈遂意会毫不客气地冷着脸凶他。
最后都是江清欢笑意吟吟地揉他的头发,哄他同陈遂意和好如初。
可是,可是……现如今,一切都变了。
看着面前逐渐陌生的江清欢,时知让突然笑了起来。
一声接一声的笑,几乎令他快要喘不上气,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溢落。
不知道笑了多久。
笑到癫狂的时知让终究还是在江清欢冷漠的眼神下顺从站身,将手放到她的面前,乖乖跟着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