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错了吗?他的眼里竟有一丝泪光。有那么一恍神,我是真的觉得我在与他诀别,我只要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望着他的眼睛,神为之摧,魂为之夺,“罗密欧,上帝啊!我有一颗预感不祥的灵魂;你现在站在下面,我仿佛望见你像一具坟墓底下的尸骸。向我保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一定会再见到你。”
“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廖书伟浅浅的笑,一滴泪就从他眼角滑了下来~~然后~~我也哭了~~我哭~~不是感动~~只是单纯的因为廖书伟在哭。虽然,我一点都不晓得,他干嘛入戏入这么深。
这出泪眼凝咽执手无语的告别戏令所有的演员全傻眼。因为效果确有点小震撼,也因为台词没完全按照剧本,有点点扯飞了。乳娘迟迟不敢上台,我只好和罗密欧深情款款,“再见,罗密欧,再见茱丽叶。”的来来去去絮叨好几遍,才被终于缓回神的乳娘给救回后台。
我们刚下去就不甘心的躲在帷幕后面找那只猩猩,猩猩好象也很不甘心,把他的面具在头上做几圈360度旋转,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要多好笑也有多好笑,待他把面具拿下来,我惊呼,“舅舅?!”转头与廖书伟面面相觑,忍不住,同时笑的摊坐到地上,喘不过气。
我哀号,“搞什么啊,我舅是在砸场子的是不是?”
“不是,他是来还礼的,”书伟头靠在凳子腿上,很疲倦的解开领口,顺口气,说,“那年在美国,他演哈姆雷特,我就装成只狗熊,去看他演出,所以啊,现在轮到他了,没想到他真的穿这个来看。”
我哈哈大笑,好难想象廖书伟装成只狗熊是什么样子的,拿面纸帮他擦额角的汗,损他,“你是抽大烟了吧,看体力差的。”又问,“为什么那年舅舅演哈姆雷特你要装狗熊啊,
“因为我们两个闹脾气啊,你舅说,除非我装狗熊,不然他可不原谅我。”
“啊,真的假的?你们男生也闹别扭啊?”我奇怪,其实是觉得一般室友不会这么有创意,真不愧是我舅。
廖书伟耸耸肩,说的理所当然,“是人都会吧。”他说话声音很轻,没有力道,看得出来是很累了。
我递给他一罐饮料,“喝一点,等收工了我们去吃一顿,就不会这么累了。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嗯,是啊。”
“那你好厉害,”我崇拜的看住廖书伟,“没睡好也能这么投入情绪,说哭就哭,我那时候被舅舅逗的只想笑。”
廖书伟躲开我的目光,“我那时候也想笑,不过为了忍住,只好逼自己哭。”
“哦。”我哼一声,没再追问,因为,我觉得他在说谎。我有点失望,我以为我和他已经很熟了,没想到,和我预期的熟还有差距,到底,我不是现实里的茱丽叶,他也不是罗密欧啊。
演出结束之后,有一部分同学去医院看望肖瞳瞳,其实我应该跟着去,可我怎么舍得在这个时间离开廖书伟?所以,厚颜跟在舅舅身后,耍赖,“我要去吃好吃的。”
舅舅长手长脚的穿着他那毛茸茸的猩猩装,拉拉我的长辫子,应允,“好啊好啊,去吃东西,你可真能捣乱。”
“先换掉你的衣服,不然别想我们跟你走。”书伟要求,他嘴里说的刻薄,但靠在椅子上看舅舅的表情却出奇的柔和澄净,棒球帽下的一双眼熠熠生光。
等舅舅换好衣服,我们找个地方去吃茶点,舅舅以茶代酒敬我和书伟,“恭喜演出成功,”他还捏着我的脸蛋取笑我,“我的小姐,看不出来你还能救场演茱丽叶,我快被你吓死了,真担心你突然冒出句奇怪的话来。”
“她有啊,不按本来的,”书伟跟舅舅说,有点诉苦的味道,”你的宝贝外甥女今天绝对有考验到我。”
“是吗?我没听出来,”舅舅对书伟笑,“你可有几年没上台表演了吧?最后一次见你登台是毕业典礼你代表毕业生做演讲,想不到丝毫没见技老。”
“不如咏哲,”书伟很给我面子,“今天的她的表现才叫可圈可点,可惜你爸妈没看到,不然一定很高兴。”
我吐舌头,“饶了我吧,我妈看到我说不定皱了眉头打击我,说我连撒娇都不会,一点淑女气质都没有,又生的丑,还不如去演罗密欧。”
廖书伟故意一本正经的说,“你妈还要欺侮你生的丑?你都不去报警吗?再说你演罗密欧,那谁做茱丽叶?”
嚯,这样消遣我,我仗着舅舅宠我,惩口舌之利,“当然是你反串茱丽叶,还要会撒娇的那种,象你这种演技派一定没问题。”
“向你撒娇吗?鼻梁骨会被你打断吧?”廖书伟真锐利,哪儿壶不开提哪儿壶,我语塞,面红耳赤。
廖书伟则大乐,跟我舅说,“喂,咏哲脸红了诶,哈,瞧瞧她,胆大包天,仗着长辈疼她就开起染缸来了,连老师都拿来涮。”
我舅回护我,半转头笑看书伟,那笑容里竟带了点意味深长,“你当长辈的还跟孩子计较,丢脸不丢脸啊。”
廖书伟伸舌头做个鬼脸,他显然心情十分好,难得一见的调皮,道,“不丢脸,我第一次给咏哲上课,我们班同学就说,咏哲脸红是新闻哦,现在我也觉得,赚到了。”
真不情愿这样被调侃,我拿起电话,威胁“我真要报警,这里有老师欺侮学生。”
舅舅和书伟相视大笑,我喜欢他们对视时那瞬间发亮的目光,和浑然天成的默契。书伟拍着我的肩膀,很哥们式样的,“丫头,你这次救场有功,我会大大的向教导处推荐,记你一功,抵你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