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兰因不觉着急。
“没什么不行的,性命更重要。”元恕温柔地看着兰因,自信地说:“没有兵符,元家军依旧是元家军。”
兰因还是不愿交出兵符,还想再问问元恕有没有别的办法,但听见叶道安和狱卒都回来了,也只能抽回扶住元恕的手,站起身隔开一些距离。
兰因让元恕随便抄了一些内容,见再也找不到机会与他单独对话,只能跟着叶道安离去。
回到永和宫,兰因细看元恕写的字,没有任何端倪,只是字迹潦草,想来是狱中苦寒,执笔发虚,不由又是一阵痛心。
按陈掌印的意思写完劝降信,兰因才找出那枚扳指,带着这两样东西,又去了叶道安的住所。
叶道安见兰因从狱中出来就直接挑明身份,应是已与元恕沟通过,也不再瞒她,应下了她合作铲除陈荃的请求。
二人合计,由兰因先拖上一天,再给陈掌印劝降信和兵符,叶道安则趁这一天时间,在朝臣中走动布置,明日一早便将陈荃矫诏之事陈于圣上。
夜里陈掌印亲自来问兰因要信,告诉兰因,若是写不出来,自己就直接把元恕的尸体带去给元锡。
兰因实在推脱不过,只能交出劝降信和兵符,假意言辞恳切地劝说陈掌印,“事关重大,还请掌印谨慎筹谋,切莫仓促行事。”
叶道安搜集陈荃罪证多年,一朝发动,直中要害。
翌日,叶道安一早便请兰因去景福殿,名为侍疾,实则是见证掌印陈荃的陷落。
六部中人皆跪于景福殿面谏圣上,由陈荃矫诏一事铺开,条分缕析他多年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贪污受贿、陷害忠良的下作行径,并附上相应罪证。
帝震怒,问及陈荃去向,叶道安答“掌印已带着假圣旨去元锡军中”。皇帝立刻着叶道安重新拟旨,并赶去拦住陈荃,带回审讯。
兰因心中惴惴不安,一边给皇帝喂药,一边祈祷叶道安能够及时赶到。
天不遂人愿,最终,叶道安只带回来两则消息,一则是元锡自裁,二则是陈荃被元锡大军乱剑砍死。
外戚失势,宦官倒台,二者把持朝政的长久斗争,一朝尘埃落定。
叶道安领掌印之职,数月来忙于清扫陈荃余党。景福殿中,只有兰因一人,仍坚持每日侍奉君王,从未懈怠。
元恕自狱中匆匆见过兰因一面,又是很久没有她的消息。
但自己在狱中的境况,却在一点点变好。不仅不再有刑讯逼供,牢房也逐渐干净整洁,饭菜都多了一些自己爱吃的。
甚至每隔一段时间,还有太医来调养自己的身体。
元恕便知,兰因这么聪明,应该是成功摆脱了陈荃的控制。如此,便好。
皇帝久病不愈,心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但景福殿中,已没有昔日殷勤伺候的长孙皇后和掌印陈荃,反而是半路入宫的颜皇后,不由感慨:“如今,也只有你一人向着朕,肯陪在朕的身边。”
“陛下,您这说的哪里话?”兰因给皇帝掖好被角,坐在床榻边,依旧恭顺地说:“妾本孤女,天涯飘萍,全赖陛下垂怜,才有今日。若再不向着陛下,还能向着谁呢?”
皇帝听了兰因的话,一边笑一边咳,咳了好一会儿,才让兰因把叶道安唤来,让他去宗室挑几个品性俱佳的孩子来。
叶道安带了三个约摸四五岁的孩子跪在景福殿中,皇帝才对兰因说:“太子早薨,先皇后无子,其余妃嫔亦无所出,你便选一个过继在名下,立为太子。朕百年后,可继体正嫡,尊你为太后。”
“陛下。”兰因听罢皇帝之言,跪倒在地,推脱说:“妾无才无德,愧为太后。若陛下不弃,请愿守灵,日夜相伴,以报陛下圣恩。”
皇帝摇摇头,淡淡地说:“你也不用自谦,我知你性资敏慧,知书识理,日后与众臣工同心辅政,以安吾民,切莫重蹈长孙皇后覆辙,即可。”
兰因没再推脱,挑了一个最有眼缘的孩子。皇帝便让叶道安依着自己的意思拟了遗诏。
没过几日,宫里便响起了帝王驾崩的丧钟。
当日,兰因便和叶道安一起,遵遗诏,扶持太子于灵前即位。
大殓后,礼部便举办了登基大典。
新皇即位,册立颜氏为皇太后,先皇妃嫔以下无子者,悉放还家,并改次年年号为“延平”。
兰因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当了太后,不禁对电视剧里那些自称“哀家”的太后感同身受。
大好年华被困深宫,可不得“哀”吗?
好在兰因还有正事要做,她做好准备,就命人将元恕带来永和宫。
元恕听闻是太后要见自己,隐隐猜到会是兰因。洗漱了好几遍,又穿戴整齐,才踏出天牢的大门。
当脚步踏在阳光朗照的路面上,元恕才明白,兰因一直追求的自由,是多么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