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山里雾气缭绕,屋里屋外都不见另外两人身影。
马少了两匹,今日轮到宋清琢进山打猎,他素来天刚亮就出发,下午早早便回来。随风的话,兴许是下山采购了,也不会去很久。
可即便这么想着,心里的那份不安感依旧还在。就像有一把刀悬在心口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恍惚间,他想起了,今日距离逃出皇宫刚好过去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没有沈铎寒,没有打打杀杀,只有闲云野鹤的生活。他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尝试着将自己从过去的痛苦经历中抽离出来。
可真的有用吗?
每当夜幕降临时,夜深人静时,躺在床榻之上,闭上眼睛,他眼前就会出现太子府灭门那一夜的刀光血影。无数的哭嚎呐喊,无数的死不瞑目,都一寸寸挤进他的大脑,掠夺他的呼吸,让他痛苦不堪。
还有母亲绝望的倒地,阿姊仇恨的笑意,庞公无奈的嘶吼,都挥之不去,夜夜入梦。
白日里,大脑一日比一日昏沉,可他却装作无事发生,同宋清琢说笑,同随风舞刀弄剑,待到夜间,又是新一轮的折磨。
这样的他,真的正常吗?可若是不正常,又当如何得以解脱?
疼痛从指间传来时,他猛地一惊,思绪回到体内,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举起了匕首,划破指间。
鲜血从伤口迸出,血珠连成串滑落,他怔怔地望着,却忘记了包扎。
“公子?”门外传来随风一声惊呼,少年风一般卷来,拧眉看着萧乙指间的伤口,“公子受伤了?”
随即翻出纱布,三两下将伤口处理好。
“没关系的,只是一点小伤。”萧乙扯了扯唇角,转移话题,“你去哪儿了?”
“哦,领马去远些的地方吃草来着。”随风这些时日变得开朗许多,圆头圆脑的傻傻笑着,“公子,我找到了一片可绿的草地,足够喂三匹马吃好一阵子了。”
“是吗。”萧乙也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那真是太好了。”
到了下午,太阳落山之前,三人落座院中的竹桌旁,面朝橙红晚霞,一起吃上了热腾腾的晚饭。
吃完收碗的时候,萧乙不小心露出自己受伤的手,被宋清琢看到,一把握了过去:“你的手怎么了?”
随风见状,连忙手脚麻利地将碗筷收好,一个闪身进了厨房。萧乙扯回自己的手,淡声说:“今日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
“平常用惯了刀剑的人也会被刀剑误伤啊。”宋清琢打趣道。
萧乙不语,只静静坐在竹椅上,望着迅速西落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