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的人偶坐在衣柜前奶白色的椅子上,身上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和微喇牛仔,腿上放着的正好是那一张手掌大小的复古电子乐器。
相比之下,他们就像是误入小人国的格列佛一般。
季应抓着江平野在“屋外”坐下,介绍道:“他全名是朔月天狗·玱玦,是我妈最喜欢的娃娃,很久没给他拍照,今天被我妈催着拿出来营业几张。”
江平野垂眸打量着他口中的天狗,总觉得自己被他蓝紫色的眼瞪了一下,那张不太聪明的脸都好像在挑衅。
“可以碰吗?”江平野问。
“可以,但是你得温柔一点。”
江平野抬手,抚上天狗的眼,才发现他和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娃娃不太一样,眼皮居然是不能合上的。
“怎么了?”
江平野懊恼地收回手,摇了摇头,说:“没有。”
却见季应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似乎看穿了他方才动作的意图,调侃他:“别这么可爱,阿野。”
江平野抿了嘴唇,没有说话。
季应拿下天狗腿上的复古电子乐器,又把旁边的微缩吉他放进他的怀里。
“我之前玩,总觉得他的音色很奇怪,要么不太文雅,要么像肚子叫得声音。”说着,便证明似的在上面点了两下,乐器果然发出类似“噗——”的一声。
“stylephone,肖楚以前买过,因为弹得太过难听,当天就退回了。”江平野从他手上接过,翻转查探了乐器正反两面,像是想起了有趣的往事,轻声哼笑了一下。
“原来阿野见过,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想来献宝的。”季应有些遗憾地说。
江平野接过他递来的耳机插在“半岛铁盒”上,一只挂进自己的耳朵,一只递给季应。
“我也是
但是季应今晚睡得并不安稳。
半夜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响,像是玻璃杯被撞在了地上,又哐哐地滚了好几圈,没个消停。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撑起身,就看到床边站了一个幽幽的黑影,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睡意一下子被吓散,浑身血气上涌,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骂人的话刚到嘴边,黑影突然“扑通”一声向他倒下,摔在了他的腿上。沈颂的手像八爪鱼似的缠上了他的腰,然后嘴巴一张,便是一大声鬼哭狼嚎。
“季应啊——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沈颂酒醒了,但还没完全醒。不然也不会把自己也一起骂了进去。
季应抬手无奈地在他背上拍拍,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含糊地安抚:“好啦好啦,我知道。”
“你不知道呜呜呜。”沈颂埋在季应的大腿上来回蹭,像是一只树懒,“那王八蛋不止是出轨,他是要和别人结婚!”
“啊?他不是……”大概是半夜被吵醒,季应觉得自己的脑袋还不太灵光,像是被浆糊糊了一团,不然这句话里每个字他都认识,可为什么就听不懂了。
沈颂颤着肩膀抽了抽,愤恨地讲述起他今晚的所见所闻。
他提前到了饭店对面的咖啡馆里坐着,就等着抓拍男友和他出轨对象共同进出饭馆的场景,最好再来个人赃并获,他于大庭广众之下一把将菜盘子扣在渣男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想想都别提有多爽。
沈颂绘声绘色地描绘起他最初的设想,但理想和现实终究是有差距。没想到到了饭点来的不止男友,还有双方的父母,而他那位“出轨对象”则是一个女生。
“他们订了一个包间,我就和那个服务生说我是女方的弟弟,来看下拱了我姐这颗白菜的是什么品种的猪,又给她塞了点钱,保证不让她难做,她就让我在布菜间偷偷听了几耳朵。”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沈颂幸运,他听得那几耳朵可都是重点。他那男友大一便有女朋友,一路谈上了研究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昨天双方家长见面就是为了商量两人的订婚宴。
女方在隔壁市工作,为了配合他们的时间特意请了假带上家人过来。沈颂本来预想的大战渣男彻底没了用武之地,如果当时贸然冲进去,他有一百种理由被打成脑子不清醒的神经病,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会让自己难堪。
沈颂继续说:“我当时真的感觉自己就像那个哑巴吃黄连。那个服务员看我的表情不对,还以为我要找茬,手已经压在对讲机上了,我要是敢冲进去打人,她估计当场就能叫来一屋子壮汉把我押出去。”
“那倒也不至于,之后呢?”
“还能怎么样,我只能咬牙切齿地和她说‘我未来姐夫真不错啊我要回去告诉我的其他兄弟姐妹们,姐姐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说我来过,不然我回去要挨打的’。然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嗯,顺便还去借酒消愁了。还喝得烂醉躺在我家门口,你就不担心我今晚夜不归宿,隔壁邻居把你当流浪汉送派出所去?”季应把等身玩偶扯了过来,垫在自己的身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
偏偏沈颂越说越兴奋:“我其实也不是难过什么的,就谈了一个月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我就是生气,觉得这人真他娘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