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季应的脑子里总是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其中大部分都是对他的滤镜。但江平野并不讨厌这样,只是他更希望季应可以看清更真实的他。
季应自下而上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没有就这个话题展开过多争论,只是笑着说了声“好”,听起来颇有种哄小孩的论调。
江平野突然就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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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白昼渐短,晚上吃过饭后,天色将暗。
远山滚着红霞的边,隐隐的月亮轮廓挂在天际,带着秋意的凉风穿过喧闹的街道,卷着落叶踉跄远去。
季应上午回家补了个觉。睡到自然醒后才起来磨磨蹭蹭地把要送给江平野的那幅画画完,眼看到了饭点,也懒得再点外卖,顺路把江平野喊出来去楼下巷子里的私房菜草草解决一顿,再跟他一起去仓库玩玩。
或许是饭饱餍足,又或许是秋意正好,两人慢步在长街上,突然就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手受伤后每天就靠走这么点路来维持运动量,最近总觉得好像胖了一点。”
江平野瞥过他一掌可握的腰,又想起先前酒醉时轻松抱起的那点重量,不知道他的“胖”究竟体现在哪里。
“做什么?!”贴上来丈量的手指不小心擦过腰间,季应敏感地往旁边避开一步,有些惊讶。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江平野抬手示意,中指和大拇指展开拉出一段距离,“你的腰,就这么点。”
季应定定地看了江平野几秒,如果不是因为太熟悉江平野的为人,他甚至都要怀疑对方是在调戏自己。
“你学坏了,阿野。”季应说,“你这要是对别人讲,横竖得被误会成登徒子。”
江平野淡然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自己大概是有些误解。”
季应“噗嗤”一笑,语气柔软:“你啊,还真是……”
人行道上树树秋色,绿中疏黄,落下的叶一路堆积向远方。
行至路边一辆三轮车旁,季应像是小孩撞见了玩具摊,突然被吸引了目光,站定不动了。三轮车上卖的是棉花糖,彩色的糖絮被捏成了各种形状,最夸张的是一个顶着五彩头的马驹,一脸的嚣张不服,看了就很想让人愉快地把它吃进肚子。
连六年级小学生看了说不定都觉得幼稚的东西,放在这里吸引大学生却刚刚好。老板大抵是刚做完一笔大生意,满面红光地擦着铁片的台,盒中的糖粒不剩一半。
没等江平野反应过来,季应已经走上前订下棉花糖的造型,并且扫码付了钱。
“刚刚不是还说胖了?”
季应回过头对他笑:“那你不是也说是误解吗?追忆一下童年啦。”
没两分钟,老板就转出了一朵巨大的五层花,拿在手上时有季应两张脸那么大。季应单手捏着签子,凑在嘴边找了好几个角度,都发现无法下口,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江平野。
他回不回忆起童年倒不知道,江平野觉得自己被迫回忆起了童年。他认命地从摊子上的塑料罐里拿了两根木签,又接过季应手上地棉花糖,从最边上勾起一小块糖絮,再递回他的手上。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熟练了?”季应把糖放在嘴里含化了,靠近时呼吸都带着一股甜味。
江平野反问:“照顾伤患吗?”
季应觑了他一眼,不知道江平野是真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是故意装傻。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故作生气地“呵”了一声,在江平野把下一片糖絮递来的时候,伸手一挡,直接把签子推去了他的嘴里。糖絮遇热融化,黏糊糊地糊在了江平野的唇上,草莓的甜味在味蕾上漫开。
“不客气,伤患请你吃糖。”
江平野伸手抹开粘在嘴边的糖渍。他小时候不喜欢吃这玩意,总是弄得满嘴黏黏糊糊,难受得很。但肖楚却很喜欢,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出去玩,看到一次买一次,每次都要吃得满脸狼狈,留下江平野在旁边嫌弃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