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清泪顺着水清浅瘦瘦的脸颊流下来,经过左脸颊上那道疤,那道疤表面红肿略显光滑,那滴泪速度要比右边脸颊上的快。
吴清秋两眼盯着那两行泪,还有那被泪沾湿后更红的疤,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他喘着气,嘴唇哆嗦着,哭着:“三哥,你可以打我,骂我,如果你不想,我替你打,替你骂。我求你,别折磨自己,别折磨你自己,好吗?三哥,我心疼的厉害。我想把你的身体治好,我想把你脸上的疤治好。我告诉过周晴,我会把你找到,把你完好无损的还给她。三哥,我说到做到,我把你治好,把你还给她。我就再不会在你们面前出现,绝不会。三哥,你原谅我吧!”
水清浅的心开始一阵一阵的痛,泪如珠线,再也难断。他清楚,一旦放任了自己,他的身体会在这一刻完全坏掉。水清浅喘了几口气,生生将自己的眼泪再次收起,然后将心门上的那道锁再次锁起。
水清浅擦了一把泪,舔了舔嘴唇,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刚才,他双眼盯着茶几,几近哀求的说:“你,不用帮我做那么多,我都不需要,我想要的就是,你现在离开,我,我要休息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吴清秋呆坐着,失神的听着,他已再无半点办法,他咬了咬嘴唇,小心的说:“三哥,如果你明天早晨上班,那你今晚早点休息。可我今晚只能在你这儿住一晚。我,我会跟着三哥,如果三哥不想离开这里,那我就陪着三哥在这里。”
水清浅刚刚忍下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他觉得很恐慌,他的身体不听他的指挥了,他的眼泪又下来了,他的心又开始痛了。
“吴七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做什么呀?”水清浅终于哭着喊了出来。
吴清秋脸色煞白,从沙发滑到了地上,他再次跪下:“三哥,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啊?我就是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你让我怎么办?我天天装成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知道我见你对我不闻不问,我有多伤心吗?你们竟然要结婚,你们还谈论着要几个孩子,我,我疯了,我吓疯了,你结婚,我怎么办啊?所以,我才失了控,对三哥做了猪狗不如之事。三哥,我后悔了,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小秋再也不敢了。我会对你和周晴好,我会敬你们,尊你们。我说的是真的,三哥,你信我一次吧!”
水清浅任凭眼泪肆意的流,他终于敢两眼看吴清秋了:“你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吴清秋,我知道,你是吴七少,不再是小秋了,我的小秋已经走了,你不是他,所以,我不会跟你走。你想要的,是吴清浅,可现在,在你眼前的,是水清浅,吴清浅,他已经死了啊!”
吴清秋抬着泪眼,望着水清浅:“三哥,你的小秋没走,一直都在,他调皮了,他耍脾气了,你打他啊,三哥!不管是吴清浅,还是水清浅,你都是我三哥,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最离不开的人。”
水清浅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跳得厉害,剧烈的疼痛着,剧烈的跳动着,像是要冲开他的胸腔跳出来似的。
就在兄弟二人一坐一跪的哭着时,吴清秋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没说过
:我没说过
铃声响起的有些不是时候,两人都在大恸之时,情感似乎已跌至悲之冰点,屋内突然就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
吴清秋抬起泪眼看向水清浅,发现对面的人正满脸是泪的望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吴清秋摸出手机,胡乱擦了一把泪,咳嗽一声,这才接通,是孙亮,他焦急的说:“七少,大先生上楼了!”
吴清秋一愣神,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他从地上爬起来,说了声,知道了,挂断手机,两眼盯着门口。
水清浅又处在恍惚中了,他的爸爸,不,不再是他父亲了,因为他已不是吴家人,他已经被他父亲从吴家的族谱中删除了,是吴家的大先生,他来,做什么?
水清浅咬着嘴唇上的那块疤,又往沙发里面挪了挪。他很早就产生过一个念头,逃到一个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他一个人茍延残喘的活着,活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他尤其不想见的就是吴家人,吴家的,他一个都不想碰到。
可现在,吴家的两个人又要在这里审他了。他又要被当众扒得半丝不挂,被羞辱,被耻笑,被打骂。
水清浅痛苦的呻吟了一下,身子蜷缩的更厉害,如果那张沙发能藏的下他,他早就死死的躲进沙发里面了。初一咬着他的衣袖,想让他坐直身子,可他的身子本就不直啊!
吴清秋回过头,然后便看到了惊恐的水清浅,正无助的往沙发里使劲的挪。
“三哥!”吴清秋刚刚收起的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下,“你别怕,他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坐好,别怕,行吗?”
水清浅低着头,费力的抱起初一,将初一再次搂进怀里,他似乎得到了些许安全感。可那仅有的一点安全感在随着房门被打开的瞬间,彻底消失。
水清浅蜷缩着身子,把自己的头和脸埋进了初一的身体里,他唯有让初一替自己挡着。他知道自己很无能,很软弱,可他没办法,他已经被吓怕了,他宁愿跑到山里,跟初一过野人的生活,也不想见吴家的这些人,这些将他推进深渊的人。
门打开时,吴清秋迫不得已将注意力移到来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