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她在公园的长椅上遇到一个女人。她脸色苍白气色不是很好,温灿注意到她右手边还放着一双拐杖。她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容,满脸慈爱地看着那群在玩沙子的孩子。
开始她们都没有讲话,直到天色开始昏暗,到了晚饭时间公园的人渐渐散去。她们才发现彼此都没有在等待的人。
她们聊了起来,聊到女人也曾经失去过一次孩子。温灿问她后悔吗?她说,不知道。
人和人之间都是讲缘分的,也许她和那个孩子就没有缘分。现在她只是会想念他(她)。
温灿懵懵懂懂懂,但好像什么东西渐渐清晰起来。
她决定回去面对自己的问题了,可是问题它自己找了上来。她回旅馆打开房间的门,姜逢坐在沙发上,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他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说:“温灿,你惹怒他了。”
她早就已经惹怒他了。
这段时间的逃避除了自我谴责也不是毫无收获,温灿发现自己在面对他们时,竟然不再恐惧了。
不用姜逢再多说什么,她拿上自己的东西主动跟着他们走。
一路上姜逢都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表情莫测。
温灿平静地在心中酝酿着待会儿见到梁尽的说辞。
可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梁尽的冷漠。
“你们带我来医院干什么?”
温灿的手紧紧扒着座椅。车子停一家私人医院门口,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在暗夜里就像一个怪物的巨口。
“下车吧,我可不想逼你。”
温灿拼命摇了摇头,“我不下车,我要回家。”
姜逢有些不忍地背过身去,跟着他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立即会意。她打开车门,用力一扯便将温灿从车里拽了出来。
“我要回家!你们这是犯法的!”温灿被女人用手紧紧制住逼迫着往前走,她越挣扎女人手下的力气就越大。她疼得眼泪汪汪,可身体的疼痛却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慌。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要回家!”
姜逢又沉沉叹了口气,“我早跟你说过的,让你离梁尽远一点。”
是有很多人跟温灿说过,离梁尽远一点。可是,没有人告诉她,他有多可怕。
温灿哭喊道:“姜逢,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害怕,我要回家。”
长长的走廊一直延伸到深处,前面有最可怕的东西在等着她。温灿奔溃地大哭,哭声回荡在这昏暗的走廊,凄厉哀恸。
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助她。
这是世界上最遥远的一段距离,尽头站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他冰冷的眼睛,穿过幽暗的走廊,不用动手便将她推入了万丈深渊。
她泪眼迷蒙,放弃了挣扎。
见到梁尽,温灿身后的女人放开了桎梏她的手。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跑向他,她的手无措地抓着他的衣服,“我知道错了,我害怕,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以后乖乖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
梁尽用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动作怜惜温柔,问她:“真的?”
温灿抑制着哭声用力点了点头,眼泪随着她剧烈的动作再次从眼眶滑落。
“那你听话,等会儿我就带你回家。我给你找了最好的医生,你不用怕。”
她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他身后的黑暗一下子清晰起来。温灿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与恶魔为伴。
“如果,我不听话呢?”她哽咽着问。
“你没有选择。”
温灿曾经可以选择,她选择了他。
绝望翻江倒海,瞬间倾覆了微如尘埃的她。可即便是尘埃,它也可以选择是飞入火海,还是泯灭与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