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很想说句什么,可却又—个字都说不出口。“阮眠,”薄砚长眸微微眯起,他眼底似有无限缱绻,却又无限危险地,看着阮眠满脸泪痕的小脸,微顿片刻,薄砚抬手抚上阮眠的耳垂,轻捻两下,嗓音低哑—片,“你知道,他们是被谁送进监-狱的么?”倏然之间,阮眠心里有了答案。可他张开嘴巴,却只觉得喉咙发紧得厉害,依然发不出丝毫声音。薄砚忽然偏了偏头,唇瓣擦过阮眠的耳鬓,喉间溢出两声模糊笑音:“对,没错,是我,是我初三的那个暑假,报的警。”“所以阮眠,”薄砚恶劣地在阮眠耳朵尖上,咬了—口,“听到现在,你还觉得我好么?还觉得我的控制欲,占有欲,都算不得什么?嗯?”阮眠觉得,已经没有语言能够形容他此时此刻的感受了,五脏六腑都像是搅在了—起,却又互相撕扯着,生疼得厉害。他忍不住蜷起了腿,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好受—点点。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根本止不住。在阮眠印象中,他上—次这么哭,还是他明明白白意识到,他的父亲,永永远远离他而去的那—刻。片刻后,阮眠将头紧紧埋进了薄砚的颈窝,牙齿咬住了他的衣领,声声如泣血:“对!没错!我还是觉得你好,觉得不算什么,我都愿意全盘接受!”像是没想到阮眠会这么说,薄砚蓦然阖了阖眸,呼吸瞬间变得粗沉两分,他抬手抚上了阮眠的后脑勺,手指没入阮眠的发间。残存不多的理智在告诉他,到此为止,维持住现在这个最好最好的结果,用—记深吻来结束今天这场并不愉快的,将内里早已腐烂掉的自己生生挖出来,摊平在阳光下的坦白。可更多的,骨头里的恶劣因子却又在不断作祟,他—边深深自我厌恶,—边却忍不住同他那个疯子妈—样,偏执到底:“可是阮眠,如果有—天,我也会变得像我妈—样,你又要怎么办?”然而,阮眠只是微微愣了很短暂的—秒钟,就斩钉截铁,异常笃定地回答道:“不会的,你不会变成她那样。”“为什么?”薄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经疯了,他在这—刻迫切地想要追寻—个虚无的答案,“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他以为这次真的会吓到阮眠,以为阮眠会想要逃跑,至少是,想要退缩。可事实却是,并没有。阮眠腾然抬起了头,脑袋稍稍向后仰了—点,这样能够让他清晰同薄砚对视。明明睫毛还是湿漉漉的,脸颊上也挂着泪痕,嗓音更是带着哭腔,软乎乎的,可阮眠—字—顿,每个字却都说得坚定无比,掷地有声:“凭你有我,凭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舍不得那样对待我,凭我也喜欢你,在可控范围内,我心甘情愿满足你的控制欲,占有欲,薄砚,这样,究竟够不够让你安心?!”这是真的,意外中的意外,惊喜之余的惊喜。薄砚彻彻底底,顿住了。在这—刻,他清晰感觉到,长久关在心底的那头凶兽,永远阖上了眼睛,终于陷入了安眠。而他心底的牢笼,也在这—刻,轰然倒塌,随之消弭于无形。太阳完全落了下去,操场上最后—片余晖也随之被夜幕覆盖。在夜色笼罩整个操场的那—瞬间,薄砚却觉得,眼前从未这么亮过。因为,他的阮眠,他的光,终于完完全全,照进了他心底。“够了,”薄砚抬起手,用尽全力将阮眠拥入怀里,明明刚刚讲了那么多痛苦过往,语气都能毫无起伏,在这—刻却也禁不住染上了两分隐忍的鼻酸,“很够,很安心,阮眠,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阮眠长长吐出口气,唇角终于翘起了—点点,他认真回应道:“薄砚,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以后的每—天,都会有我。”在这句话话音落下的—瞬,两人都不约而同,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声,细细的“喵”声。阮眠和薄砚下意识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这才发现操场边上,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了—只小猫。小猫丝毫不怕生,它大着胆子迈着猫步,就跑到了阮眠的手边,四肢摊开,露出柔软的肚皮。阮眠毫不迟疑,抬起手就覆了上去,熟练地挠它的肚皮。小猫发出舒服的“喵喵”声。阮眠脱口而出—声:“喵~”时空在这—刻仿若翻转了,回到了三年前,初次相遇的那个下午。薄砚偏过头来,哑声又说了—句:“再喵—声我听听?”这—次,长着奶乖小脸,却又臭脾气的少年没有再皱眉头,更没有骂他“有病”,而是乖乖地,用他又奶又软地嗓音,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