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触犯了什么。工人浑浑沌沌的喝了小半瓶矿泉水,垂下头抹把嘴。“知道你们几个在外面,灯也很亮,我们就都很放松。”工人大口大口呼吸,忍不住哽咽道:“光头说他腰肌劳损,老毛病,坐久了腰不行,就去后面躺着了,我跟老李在前面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怎么就……好好一个大活人,离我们也不远,两排还是三排,就在一个候车室……”工人说到这被一声怪叫打断。“鬼干的!”三七分,也就是老李,他把头死死蒙到被子里,浑身瑟瑟发抖:“鬼……有鬼……真的有鬼……鬼来了鬼来了……”有稀拉水声顺着老李躺的椅子流到地上,伴随一股热骚味。老李吓失禁了。随着老李翻来覆去念那句话,候车室里变得阴冷起来。陈仰把外套紧了紧。工人突然叫道:“光头还说候车室的椅子好冰!”“他说了好几次,就说椅子怎么这么冰啊!好冰啊!”“一直抱着自己搓胳膊。”正在做同一个动作的陈仰一抖,人整个弹起来,他本想往朝简那站,结果腿发软,脚下打晃,直接坐到了对方腿上,又如同被人跺到尾巴似的,火速蹦到一边。朝简全程半阖眼眸,面不改色,仿佛老僧入定。陈仰擦一把冷汗,若无其事的问孙一行能不能感受到什么?孙一行埋在公文包后的脑袋摇了摇。陈仰看男人背后的西装湿了一大块,瘦弱的背脊轻微颤动,他问道:“你还好吧?”孙一行点头又摇头,小声抽泣道:“我其实感受到它们会怕,可是比起它们,我更怕死尸,太吓人了。”跟他相反的陈仰:“……”第二个死者把后半夜变得尤其漫长。那些新人终于开始慌了,他们原本以为什么也不管,只要老实待着就行,哪想到不出火车站也会死。那就是有东西不让他们准点上车。四个班次,这么多人,还会有人死的,下一个不知道是谁,有可能是自己。轻松,贪婪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哭声跟恐惧也是。以及怨恨。本来庆幸亲朋好友不见了是在真正的火车站,还活着的,现在会想,为什么来这里的不是对方,为什么自己要碰上这种事。负面情绪像藤蔓一样纠缠着,在不安的浇灌下疯狂生长。凌晨两点多,新人们都没在自己那辆车的候车室,也不敢四处乱走,就全部集中在过道上面。二楼的过道只撑着一个书摊,就在死了两个乘客的k32第九候车室外面,已经被翻过了,他们还是选择了那里。有人找过了说明没危险。这样他们既能消磨时间,又能在一起,人多点,人气就重点。他们其实不知道找什么,只知道是不寻常的东西。那两桶碎尸也还在过道中间,没人敢上前提走,大胆的也只敢砸一些书进去,把桶口盖住。陈仰在第九候车室靠近门口的那排椅子上坐着,手上是自己当时进站后买的杂志。旅游类的,全是青城的景点。这座古韵犹存的城市,在镜头下很美。陈仰翻一页,有点愣神:“竟然还有三连桥……”手肘碰一下身旁的朝简,激动道:“你看,我们住的地儿!”朝简靠着椅背的头歪向陈仰,撩起眼皮,有些猩红的眼看着他。少年的低气压汹涌而来,陈仰的兴致被打消了,他犹豫着举起杂志:“三连桥,在这上面。”朝简没瞥一眼,只是盯着精神抖擞的他,眉头皱了皱,鼻音很重:“我在睡觉。”“啊抱歉。”陈仰想找人聊天,他虚虚的合着杂志,“你接着睡吧,我去孙一行那边。”拐杖横在他脚前。“待着。”朝简喉间溢出这两个字,气息又变得悠长。陈仰不惊讶朝简有常人做不到的入睡速度,见多了,只觉得他似乎浅眠,很难进入深度睡眠。这样睡再多也不行。不像他,睡眠时长短,质量却很好,完全够用。陈仰翘着腿看三连桥的介绍,浑身的寒毛猛然竖了起来。这上面有个景点,他记忆里的三连桥并没有。陈仰顾不上朝简生气,还是叫醒他确认:“我们那没有这个地方吧?”朝简没出声。陈仰自动当成默认:“任务世界不是只有一个做任务的青城站,是真的有青城这个城市,也有三连桥,杂志上的就是?”他不自觉的抚上杂志里的那个景点照片:“我们做第二个任务了,也没去过任务地以外的地方,不知道外面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