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过神,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洁白的手,手腕上还带着一根红绳,红绳上的生肖虎轻轻晃动。
桑缘收回手,她担忧地看着顾郁回说:“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了。”
顾郁回目眦欲裂,他愤恨地攥着自己的手臂,他像被侵占了地域的恶犬,盯着桑缘一字一顿地说:“我在意的,是纪念。”
他像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眼前的人,他的执念,让所有人都知道十八岁的顾郁回,满心满眼喜欢的都是一个叫纪念的女孩。
想要以此反抗这个他不承认的未来。
听到这话的桑缘,心脏酸疼,她如今亲身感受到了顾郁回对纪念的喜欢,扎在她的心窝,让她乏力地品尝着嫉妒的滋味。
顾郁回在痛苦,而桑缘因为顾郁回的痛苦而痛苦。
等她再次睁开眼,对上顾郁回脆弱痛苦的面容,她抿紧双唇,轻叹一声后,对顾郁回柔声说:“你不用这么纠结痛苦,我尊重你十八岁时的心意。”
她知道,眼前的这位不是孤傲杀伐果断的顾总,而是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十八岁少年。
醒来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恐怕心底无比迷茫与惶恐,如果这时候再否定他的一切感情,未免太过残忍。
顾郁回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思绪全数消失,只剩下桑缘刚刚说的那句话,他拧紧眉头看向桑缘,弄不懂眼前这个人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妻子,又为什么轻易地就接受他喜欢别人的事实。
而桑缘看向将一切情绪写在脸上的顾郁回,才知道原来十八岁的顾郁回这么好懂,和她认识的那个,永远藏着情绪的顾郁回截然不同。
顾郁回可能尽量冷静了下来,他抬起头环顾起四周,他开始初步的了解这个陌生的十六年后,慢慢心中有了思量。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觉睡醒自己平白长了十六岁,身边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绞尽脑汁,顾郁回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桑缘看向垂眸不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的顾郁回。
她没出声,没打断他的头脑风暴,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直到顾郁回开口用沙哑的嗓音说:“我不是你的丈夫,我只是高中生,可能……我穿越了。”
桑缘:……
饶是桑缘这般活跃的大脑皮层,短时间内无法理解十八岁顾郁回的脑回路。
“或者这是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顾郁回做错了选择,所以他才和纪念分开。”顾郁回手心被指甲抠出了血,他做了无数的设想,想要否定自己看到的事实。
桑缘相信顾郁回的记忆只有十八了,毕竟三十四岁的顾郁回说不出这么中二的话。
虽然不懂,但桑缘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十八岁的顾郁回为什么能一脸真挚地说些毫无道理的话呢?
直到看到顾郁回被攥破的手心,桑缘的心跟着下沉,疑惑全数消失,他做出的这些假设,都不过是为了否定和纪念分开的事实,在顾郁回坚信的那个世界里,他的未来一定会有纪念。
在桑缘失落时,顾郁回的眼睛不小心瞥到她明显鼓起的腹部。
他顿时如鲠在喉,屏住呼吸蹙眉往后靠,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想要躲开眼前的一幕。
那一瞬间所有的理由都失去支撑点,自我厌恶感袭上心头,顾郁回觉得自己做了感情里的叛徒,他背叛了纪念,另娶了他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桑缘伸手抚摸着鼓起的腹部,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眼底那份藏不住的温柔,在顾郁回看来无比刺眼。
顾郁回无法与她共情,甚至感到愤怒,这个孩子的存在,轻易地否决了他对纪念许下的所有誓言。
像是为了求证,更是为了证明什么,顾郁回阴沉着一张脸问:“他期待孩子诞生吗?”
顾郁回口中的那个他,说的是三十四岁的顾郁回。
可能是孕妇情绪敏感,也有可能是十八岁的顾郁回太不懂隐藏情绪,所以桑缘明显感觉到他对这个孩子的抵触。
“你期……”话说到一半,桑缘对上眼前顾郁回的眼神,顿在原地,她又轻摇着头补足剩下的话,“我丈夫,每一刻都无比期待。”
听完她的话,顾郁回脸色阴沉,气息沉重,眼里充斥着冷漠与抗拒,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桑缘什么也没说,只是莫名回想起三十四岁的顾郁回刚得知她怀孕时的反应。
明明对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王,可在得知她怀孕的那一刻,竟然当场愣在原地,想伸手想要抱她,却又觉得她变成了易碎品,根本不敢触碰。
还是自己伸手抱住他,他才珍重而小心地回抱,桑缘到现在还记得肩颈处湿润的触感,记得那天顾郁回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颤抖地哭泣。
她还记得顾郁回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发丝、耳垂、脖颈,耳边又回响起,温柔得生怕打扰到孩子的那句,“谢谢。”
这一刻,桑缘格外想念三十四岁的顾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