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惊秋走近画作,一一研究,时而故作沉思,时而摇头叹息,又啧啧两声,或是蹙眉凝视。许一旬小声道:“他倒是演得挺像个纨绔的。”
“做戏做全套。”娄简回道。
越是拖沓,店家越是着急,他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伸长了脖子问道:“郎君,可有喜欢的?”
夏惊秋两指并拢指向左侧一幅画,店家脸上生出了喜色。
“这幅徽山十景图,远看山峦叠嶂,细看笔锋有力,山水的形态拿捏得恰到好处。”他话锋急转直下,“可惜,中段布局主要讲求取势的‘对峙’,这幅差点意思。”
“郎君再看看别的?”
夏惊秋又指向一幅山水画:“这一幅……啧啧,气、韵、思、景、笔、墨都差点火候。”他疾步上前,注视着一幅梨花图。
店家也跟着凑上前:“郎君可是看中了这幅?”
“梨花姿态矫揉造作,倒还不如我家婢子随手作的。”夏惊秋双手背在身后,“丹枫画坊好歹也是凉州城有名的铺子,怎的都卖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诓人。”他支腿坐在案几旁,慵懒地靠在凭几上。伸出一条腿来,示意许一旬上前替他按脚。
许一旬笑得“慈眉善目”,上前蹲下,在夏惊秋的小腿上捏了一把。娄简眼看着夏惊秋打了个挺,脸色发白,好似抹了脂粉。
“这……本店的画作的确都在这儿了。”店家躬身讨好。
“小爷我诚心想来做你生意,你就这么敷衍我。还凉州有名的画坊呢,我瞧倒不如改行卖豆花。”
“郎君息怒,息怒。”店家攒着双手摩擦,“本店还有几幅慧光绍先生的遗作,郎君要不随我去二楼瞧瞧?”
“慧光绍?”夏惊秋两眼发光。
“对对,咱们凉州的第一画师。”
夏惊秋瞄了娄简一眼,只见她微微点头,他朝着店家继续道:“走吧。”
二楼地方不大,一间小屋里摆着一张案几,几个软垫。伺候的倒是精致,婢子又是煮茶又是焚香,一旁的娄简显得笨拙起来。
店家命小厮捧来三张画轴一一展开:“郎君请看,这三幅便是惠先生的遗作。其一乃美人赏月图。”
只见画中女子衣饰考究,半依在假山石上,发髻盘在脑后,眉间微皱。仰头赏月,似是一副哀容就在眼前。夏惊秋也算是见过一些大家书画,能将人物画出天成之妙,实在罕见。
他有些贪看住了。店家谄媚上前:“郎君似是合了眼缘?”
“肤如凝脂,惟妙惟肖。的确是好东西。”夏惊秋咂么嘴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