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夫人,”萱玉叫住她,“我今天是来谢谢你的,昨日要不是你的药,我怕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夫人不必客气。只是夫人是千金之躯,这一路上还会有许多难以预测之事……”
萱玉打断婉月的话道:“你不必为我担心,既然我跟随子洛哥哥出来了,无论什么苦我都能吃。”她怔怔地盯着婉月,一双眸子也像发出了光彩一般,“司马夫人能为先生做的,萱玉也同样能为王爷做。”
这天晚上,已经二更天了,睿王还在批阅军报、分析军情。萱玉在营中等着煞是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云枝聊了起来,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白天溪边之事。
萱玉拉过云枝小声道:“云丫头,那个司马夫人总是蒙着面纱,可是今日却无意中被我看到了她的真面目!”
“真的?!”云枝突然呼叫起来,忙被萱玉一把捂住嘴,“嘘,小声一点儿。”
云枝放低了声音,轻声问:“小姐,那这个司马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是美是丑?等等,还是先别说,让我猜猜。”
云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猜她很丑,如果是个美女,跟小姐你一样貌若天仙的话,难道还怕被人见吗?”
萱玉嘻嘻笑了一声,点着云枝的鼻子说道:“就算你最会哄我开心了。”她托着腮回想了一下白天的情形,道:“其实我也觉得很惶惑,从近处看她的眼眉神情,应该是个天仙之姿的美女,可是今天我趁她用溪水洗脸的时候,偷偷瞥到了一眼她的模样,真是把我吓坏了。”
云枝好奇心顿起:“怎么样,怎么样,她到底是怎么个模样?”
萱玉拉着云枝的手说:“我告诉你,可你必须向我保证,绝不跟任何一个人说。”
云枝忙应道:“我保证。”
萱玉顿了顿,才道:“云枝,我真是从没见过那么丑的女子,虽只是一眼,可却任谁看了都不会忘掉。她的唇是裂开的,还向上泛起,脸上皮肤暗黄干燥,又长着好几个红疙瘩,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是不敢相信。”
云枝也听得愣住了,结结巴巴道:“真……真的……”她站起身来,在营中来回踱着步子,想象着刚才萱玉所描述的这张脸蛋。
“小姐,这我就想不通了,司马先生这么儒雅这么聪明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娶这样一个丑妇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难道他是瞎了不成?”
萱玉低低沉思,自古英雄爱美人,司马晋满腹才华难道真的有眼无珠娶得这般丑妇?那睿王呢,他有没有见过婉月的真面目?他又为何对这个无盐女这般不同?
她想得头疼欲裂,却仍是找不到一个答案。
可是,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军营上上下下便都传开了这件事,大家虽不敢光明正大地说,但却在私底下暗暗议论。
于是司马夫人的丑貌便被一传十、十传百,宣扬开了去。
婉月坐在营中床榻上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衣服,神情专注,连司马晋是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夫人,”司马晋轻轻唤着,语声之中似乎透着疲累。
婉月放下手中衣服,走过去柔声问道:“怎么了,精神这般萎顿,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司马晋望着婉月,却欲言又止。
她却仿佛看穿了丈夫的心事,浅浅一笑道:“你可是为了军中的传言在不悦?”
他怜惜地搂着婉月,抵着她的额际幽幽道:“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相貌,可是听到别人这般诋毁你,我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夫君,当日你并未嫌弃我貌丑而娶我为妻,这几年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也从不在乎外间传言,不论别人怎么说都好,难道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话虽如此,可我怕你听到这些话暗自伤心。”
婉月温言劝道:“夫君难道还不了解我?他们自说他们的去,就算听到了,我也只当不知道便是。”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军营中本就没有墙。这些流言蜚语没过多久便传到了睿王的耳中。
他阴沉的脸仿佛低陷的云层漩涡,任何人只要一见到这张脸,定会不自禁地打个寒噤,就算是自己的夫人也不例外。
他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盯着站在面前的萱玉,眼神中的寒光逼迫得她不敢说话。
空气仿佛被凝住了一般,营帐内是令人胆颤的沉寂。萱玉终于还是耐不住,怯怯地开口道:“子洛哥哥,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睿王冷冷道:“在我军中立有十七条军规,其中第七条便是:谎言诡语,无事生非,大肆邪说,蛊惑军士者,斩之!”
萱玉并不明白睿王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的神情明明写满了怨怒不满,萱玉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
睿王又道:“你虽非军中将士,不能以军规严苛,但你是我的夫人,如此这般,叫我军心如何稳定?”
萱玉一听急道:“子洛哥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见萱玉尤不肯认错,怒气更甚,“你还敢问我?你在军中散布谣言,说司马夫人相貌奇丑,还描述得绘声绘色,仿若亲见。现在军中流言四起,议论纷纷,难道这还不是罪过?”
“我没有将这事传出去……”萱玉委屈地喊道。
“你不必再狡辩了,难道还是大家说好了一起来诬陷你不成?”睿王的语气冰寒刺骨,扎在萱玉的心上。
她止不住落下了泪来。曾经,因为睿王,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再哭,就算是眼泪裹在眶中,也要掐一下自己,不能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