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果真如我所料,在上书房时对那萧嘉淮大打出手,我假意出面阻拦。可没想到的是,太子身边那个伴读,竟也会跑出来?
他是个什么身份?太子的奴仆、太子的走狗而已,也配在一众皇子公主面前叫嚣?最终是太子却摆出他那威严之态,阻止了这场闹剧。
我望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所谓三人成虎,或许他日,他们三人必会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到时太子可就真要一手遮天了。
我想,我是时候要开始筹谋起来。
也许是上天垂怜,岑州有南蛮来犯,倒是给我外祖再夺功绩的好机会。若他再凯旋而归,或许也会被封为国公,到时我的母族也会拥有世代承袭的荣耀。
可我隔日又听闻,太子身边的那个伴读,也随军出征了。
这是个好机会,那个陈以容不在京城,太子缺少羽翼,是给我拉拢朝臣的好时机。于是我结识了丞相,跟随他又结识了诸多重臣,利欲熏心之后,他们皆愿为我所用。
我与丞相商议,趁着皇祖母重病,给她致命一击。只有她崩逝,才能让太后身边的萧嘉淮再无倚靠,到时候这位空有才学的五皇子,就再也无法成为阻碍。
可是我没成想,父皇竟会在皇祖母崩逝后,封那卑贱的舞姬之子为亲王!
我恨啊,恨父皇的不公,恨父皇做出的这些荒唐事。
于是在寂静寒夜,我昂首望着天上的孤月。想这宫阙深冷,朝堂险恶,皆不尽如人意。
若做不成风上鸿鹄,可否低飞伴燕雀?日月昭昭,乾坤朗朗,庙堂清明了如池。不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藏锋者难藏浩荡澎湃之志,必将鹏程直碎扶摇上,铲前途坎坷!
我手握丞相贪污纳贿的把柄,他只能为我所用。后来他建立一座清音坊,又不知从何处寻来那么多貌美的闺秀,用来帮我招揽权臣;而我豢养私兵,铸造兵器,只等待时机。
一切都看似顺利的进行着,可我仍长久地做着寒梦,蜷掌相握也只得一捧碎玉。
梦里母妃的绒睫,离我好远好远。而已然崩逝的端懿太后,就在我身前咫尺。她笑得慈爱,眼底活如佛家庄典的鼎樽,却不至心底。
是啊,母妃就是因端懿太后的懿旨而进后宫的,从此圈禁她一生的自由。
母妃像被迫降的丝雀,翦羽时郁鸣三声,声声皆喟定非,断翅引来卷地的悲白。又猛然向我冲来,带着凄厉的哀鸣。
我倏忽惊醒了,半睁着眼看向周遭,才发觉原来又是一场梦。
而现在的我,已然被废为庶人,终生圈禁在这皇子府内。
我闲靠坐在茶案左侧,昏影里借一寸浮动的月色,恹恹窥见半边天。忽而有一道身影向我走来,淡漠看去,竟是那位忠武将军陈以容。
这位少年将军啊,何等的雄姿英发,可他是那样的恨我。
恨我冬猎时那一箭刺穿他心上人的胸膛,所以那时他抵剑而来,横亘在我脖颈间。我知道,在那一瞬里,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一个恨我入骨的人,如今来看落魄的手下败将,应是要对我加以羞辱吧?
不过我不在意了,也本就无意将他相迎。只自顾自的斟盏发陈的茶,漾着尚在水中的雅致,而叶早已被浸得发软发涩了。
他许久未言,只静默站在那里。我终是有些烦了,冷声嗤笑一句:“你来做什么?”
其实我也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来看我笑话。宫廷朝堂是非争斗里,终究是我败了。我多年的筹谋与心血,被他们一一打破,唯独余留的,是添在心中的一笔恨。
“太子殿下让我来,送你一样东西。”
陈以容说着,便递上来一个锦盒。可我却懒得动弹,也不好奇那其间装着些什么。
可他仍是替我掀开那包揽着软绸墨缎的楠木锦盒。我偏头看去,在那其中,静躺着一方,光华璨然的印。
上面是双尾螭龙钮状的曲纹,龙身曲盘呈弧蜷绕,傲昂直要翩入重霄踏青云——正是自古帝王独用的玉玺。
我如何不懂、如何不晓?事到如今,太子让他端来这方皇权的玉,不过是来讽我!笑话我痴梦一场,到头来一场空!
我阴恻恻的眼,盯着那一丈金台孤独的烛光,忽而笑出了声。
“陈以容,你回去告诉太子,他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坐稳皇位。然后等我来日成为冤魂,去索他的命!”
陈以容确实生得美,他此时俊眉微蹙,薄唇轻启:“你少发疯。还有一事我要问你,端懿太后的崩逝,是否也是你所为?”
我没收回那抹笑,只是微点下颌,予以肯定。
他似是气极了,拳头紧攥,想要质问我一番。但我没想给他询问的机会,只是先他一步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