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的和善,众人却从中品出了玩弄人心的恶意来。魏今注视着餐盘中的这道汤,颜色浓黄的高汤内,漂浮着一片片白色的所谓豆腐。他用勺子挑了挑,依晰还能看到其中黏连的皮脂。高帽今晚格外沉默,他离得最远,反倒是胖厨师,笑的好像仇家死了妈。几人依次掀开盖子,其实大同小异,今夜的晚餐都是汤。顾明阳盘中白色浓汤之上还有切成一段一段的鲜红肉块。红红白白的东西一看都让人食欲大减,不住的会带入这东西的主要构造。奇怪的是,今夜谁也没给望舒放水。望舒不关心,他看了眼高帽,总觉得他缺失了什么。胖厨师拍拍手,‘祝各位用餐愉快。’面色灰败的女员工一左一右站立,大有不吃就硬灌下去的意思。几人谁也未动,皮鞋贴地的声音格外明晰。高帽一步步走来,锐利的尖刀从身后贴向望舒下颌的肌肤,细细描绘着,仿若下一秒就能直接令那甘美的血液直溅出来。那张灿若繁花的小脸生的美,寸寸如同造物主精雕细琢。“为何不吃?”他问。高帽的声音透着冰冷的意味,虽不能从外边看出如何,可的确不近人情,差异颇大。“你配么?”高帽僵直着转过头来,头顶正对顾俭的枪口。“我说,你的刀再进一步,”他扣动扳机,薄薄的眼皮撩起:“枪火不长眼。”暴食客栈(10)双方僵持许久,高帽首先收回了尖刀。那支枪通身流畅的银灰,精锐且蓄力十足,枪口处要比寻常枪支更为宽大,寻常精怪一击便能重伤,是件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中能保命的东西,他在收到这把枪时礼盒当中附带一句话:“当埋忠骨于战场——沙鹰修罗。”望舒直立起身,牵动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吱嘎一声。“你不是他。”高帽顿了顿,罕见的未曾出声。“我上去一趟。”“我陪你。”顾俭道。“不必。”越身时他轻声于顾俭耳际道,“不要妄动,等我。”帆布鞋踏上楼梯时发出清脆响声,廊道内的那个肥胖的女员工已然不见,望舒独身回房,他锁紧门,随后打开柜子。毫无意外,空无一物。“我知道你在,请出来见我。”他抚摸着柜门,那种漆红的木料有着似皮肤般柔腻的触感。望舒再次回头,鬼新娘与他面对面。“你一直在这里吗?”对方点了点头,她与上次见面毫无变化,依旧顶着一身焦黑的丑恶皮囊。“为何你与这里格格不入?”她张了张嘴,口腔已被烧烂,一张口有种臭不可闻的味道。望舒意识到,她不能说话,哪怕一个字。鬼新娘握住他的肩膀,空洞的眼眶越凑越近,望舒好似被卷入了一阵漩涡当中。黑暗来临,他沉沉的昏了过去。“你们听说了吗?陈家的小姐非要嫁给那白水村的穷秀才,听说还在为此事同陈老爷以死相逼呢!”“哎,不孝女。不孝女啊!”“谁也管不了喽!”“爹!”声音清甜的少女一声声叩首,“您成全我吧,求您成全我吧!”“胡闹!”年过半百的陈老爷在当地是有头有脸的富商,他平生只有这一个女儿,怎能将其下嫁给一个毫无出头之路的穷酸秀才。说这穷酸秀才,平日里靠在茶楼说书为生,一张巧嘴说尽天下,自以为本也是个俊秀多才的郎君,正巧偷溜出门的娇小姐到这茶楼听书,二人一见投机,穷秀才说着外面小姐未见过的繁华世界,娇小姐心生向往,情窦初开的姑娘坠入爱河,等到陈老爷知道此事时,二人已私定终身。“爹,您成全我吧!”穷秀才托故从不来此,小姐一人跪于堂下,磕的头破血流。“女儿已有了身孕,您若不让我嫁他,女儿今后该怎么活!”陈老爷中年丧妻,对这唯一的女儿如珠似宝的疼爱,他气的发抖,“孽畜!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你若不打掉这孩子,你便不是我陈先义的女儿!”陈小姐泪流满面,叩拜父亲,决然出了家门。秀才家有父母,陈小姐没名没分的进了门,为公婆端茶洗脚,至纯至孝。陈小姐将细软金银尽数变卖,补贴家用。公爹酗酒成性,老母刻薄蔑视,秀才是个软骨头的,陈小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秀才日日夜不归家,陈小姐被磋磨的再无当初分毫风华。戌年十一月初,秀才将县令妾生女领进了门。县令允他坐于公堂,身怀六甲的陈小姐被公爹关入柴房,毒哑喉咙,行那不轨之事,秀才冷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