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容压不住怒火,跳起来一脚踢飞草墩:“还是你有了心仪的阿妹,躲一边说情话去了?”
阿筌扑通跪下,无法解释的情结啊,不敢示人的结!
“既然有心仪的阿妹,你还想撩哪个?偷梁换柱耍把戏,你扎实会躲,扎实会玩!还是你忘不掉阿莲?说话,你到底心仪哪个?”
拳脚招呼下来,阿筌匍匐在地不敢躲闪。瞒不过阿容啊,瞒不过你!我是有心仪的人,才无法开口唱曲子,我怎能跟她们对曲子?我能找哪个对曲子?
木俪才进院子,就看见高容正对阿筌拳打脚踢,忙蹿上来架住高容。
“阿容,阿容你咋了?”
高容喘着气,怒瞪阿筌:“我打死你个憨娃娃!”
木俪把高容推到一边,才过来扶阿筌:“可伤着哪里?”
阿筌不敢受木俪的好意,摇摇头依然跪好:“阿容少爷可解气了?”
“哈哈,我拿你解气?”高容笑得狰狞,“你答应我的话最好记得,不要自己屙的屎又自己吃回去。”
“我晓得。”我不会爱慕阿莲小姐,绝对不会!
靠着校场有好处,创伤药多。阿筌检查周身,发现高容并没发力,只在肩上有块淤青,于是跑校场“借”了些草药熬水泡澡,半个时辰后,就舒泰了。
特意为高容扎的火把被木俪占了,实在有点不甘心,不过现下就是扎把别样的送去,高容也未必会收,明晚要守马场,今夜还是早些歇了算。
回味白天一切,恍若新生。昨日的自己已成隔世,那些忧伤和小情绪,都成过季山茶,残花谢尽不值一顾。内心有个声音冷笑不断:恋上阿莲小姐或许还能成佳话,恋上阿容少爷,小心天打雷劈。新生的阿筌却所求不多。爱着他,为着他,心里眼里只有他,只要他一个笑一个回眸,一个十指相扣,一个闭眼倚靠。说什么佳话眷属,哪敢奢求那么多?今天的自己,已天上人间走了一遭,老天爷如此厚爱,还有什么不满?
想到高容的暴怒,阿筌仍然心悸,想不明白高容为何那么生气。他先猜自己有心仪的阿妹,恨自己耍花招找人代唱曲子——可这跟他有何干系?后来又强调不准爱慕高香莲——难道这个才是症结?或许他以为自己恋着阿莲小姐所以没心思对曲子?
猜来猜去,竟有种心有灵犀的兴奋感,阿筌也不敢放纵自己太沉醉,于是努力入睡,把左手放在枕边,似乎高容的绵绵温度犹在耳边。就这样,甜甜睡去。
20
20、20、可晓得什么是情
民家人的火把节是六月二十五,在金沧,又有不同含义。因为这天还是马的生日,所以白天是马过生,晚上才是人过节。马生日得吃马料,家家户户炒“炒豆”,讲究点的用金沙江的油砂炒,整不到油砂的,用粗盐炒。阿筌图省事,干脆在炉灰里埋上一碗干蚕豆,一炷香后刨出来,黑皮黄心,虽然不够酥泡吃着费牙,但够香。
揣着炒豆去马场,阿撒耶已打扮一新候着。
每匹马一个鸡蛋,在这。火把上挂的桃梨果子,在这。点火把前拜火神的酒水,在这……一定要守到火把烧完灭了灰烬才敢睡,大意不得。子夜还要添一次马料,忘不得!
啰嗦许久,老倌总算拎着水烟锅走了。
阿筌跑草场巡一遍,马匹似乎不晓得今天是他们生日,悠闲的继续悠闲,调皮的依然调皮。
迟些时候,阿筌开始准备晚饭。虽然是马生日必须吃长寿面,但拜火神却不能一碗面条了事,即便不能像师嫫、阿嫫那样整一大桌菜,必要的几样的还得侍弄。
剥一包包谷再剥一把毛豆,包谷炒毛豆又叫“两亩地”,寓示着有田有丰收。煮一块腊肉,再炒几根芋头花,有肉有菜。然后弄个菌子,山里货,暗指能靠山。还要煮个海菜汤或炒个海果儿,告诉火神,我家还靠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