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乐宫陪长公主用完午膳,茚耳及玲珑方可随我回宫。长公主笑说这次长信宫有了沈荣华家中的气味,可莫要再有分神、丧脸的时候了。我愉快应是,目光被眼前一道道美味珍馐狠狠的吸引着。陪长公主煽情了这许多时候,又起的早,我早已腹中空空。好在她知晓我年少贪嘴,竟早早命御茶膳房备了一桌子珍馐,留我用膳。许是饿得紧,心情又好,落在我眼中的每道菜都成了玉盘珍馐,有“水精之盘行素鳞”之称的浑沦肉、也有市井可见的美味熟烩、还有酥香的三脆羹、羊舌签、虾橙烩、解荤腥之腻的橙汤和姜蜜水……等等等等。我目不暇接,但身份使然,只能端着,强忍摇摇欲坠的口水。不能丢了礼数和矜持。在宫人面前,长公主又变回了从前正襟危坐的模样,眼眸恢复如常,她不再唤我早儿,但无妨,我很识趣,知宫中规矩森严,不可随意随性。能在四下无人时与为幼帝甘愿掌权的长公主论姊妹,已足够开心。“公主,右丞相求见。”“他这时来,是为何事?”“事关北国。”说时迟那时快,我和长公主刚要动筷,门外竟不合时宜的响起通传女官的声音。长公主皱着眉,踌躇着放下筷子,我也跟着皱眉,不甘的望着刚刚才夹住的一块橙香虾肉,思考着当放当吃。“让他先去议事殿罢。”长公主叹了口气,应该是烦闷不能酣畅用膳的快乐了。我身处的大辽虽是泱泱大国,但自先帝意外陨命,朝政便一直动荡不安,朝中皇子要么无能、要么年幼,竟一事无成。大辽又与他国不同,女子地位虽不高,但自先帝起不知何由生了变化,权倾高位的后宫有少许议政的权利,于是这些后宫妃嫔公主们是可设议事殿的。我不记得听谁说过,这原是件好事。公主有事务处理,又事关北国,我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想着是不是该起身告辞了。我虽年幼,北国之事也是听闻一些的。那北国原是地处蛮夷的边境小国,本不足为奇的。可自大辽动荡之时起,它便不知何故突然骁勇好战起来,听闻是因北国那小王是个喜武好胜,又通晓兵法将略的人,竟不惧以小博大、开疆扩土,先皇本不在意,可不料它却日渐强盛起来。自我大辽动荡之时起,三番五次来趁乱骚扰,大辽边境民不聊生,驻守边疆的将士们也是苦不堪言。我还听闻近两年那北国小王越发嚣张,长公主及我祖父不愿挑起战事,意欲和亲也好、割地也罢,平息此事。可江知栩却不知为何的怒了,在上朝时竟不顾姻亲劈头盖脸的骂了我祖父,还说还说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为这事儿,长公主苦恼久已,甚至吐槽到我这里,说他这个皇弟太过年少难免短视,说我日后伴君,要多看着皇上,枕头风要吹,皇上说什么做什么要记,多与他这长姊商量。我一一点头,不知其意,但也羞红了脸,哎呀,什么枕头风,我才六岁呀!见我又分了神,身后服侍用餐的宫女又轻声提醒。我回了神,忙看向长公主,担心她在意。却见她已端起面前的汤羹不急不缓的吃了起来。饭毕,又用帕子擦了嘴角,不紧不慢的对我道:“沈荣华继续留在这里用膳吧,我理些急事。”我也跟着速速起身,虽还未吃饱,也知不可叨扰了。坐上步辇,茚耳和玲珑均伴在身边时,我才得以与茚耳对视,偷偷向她眨眨眼。甚至忍不住顾不得体面,叽叽喳喳向茚耳叙起旧来。才得知晚娘将她发给人牙之后,境遇并不好,因容貌出挑,差点被转卖至青楼。后被长公主派人寻得,从老鸨手中买下,才得以入宫。我问她回到我身边开心么。她答:“自然地,奴婢一直记挂着娘娘。”可她并未见激动的神色,我想她定是这一年规矩学得太饱,也快变成这红肿躯壳了呢。她又说:“奴婢日后定会好生服侍娘娘。”我忍不住掩嘴笑:“茚耳不用这般拘谨,我们还像从前那般就好。”她浅浅点头应是。说话间已经来到长信宫,嬷嬷早已等在门口,我按捺不住满心喜悦,迫不及待地向嬷嬷挥手报喜:“嬷嬷,你看我身后是谁,是谁?”哪知嬷嬷看向茚耳的目光深邃,写满了疑问,也并未如我预料般面露欢颜,反而眉头紧蹙起来。“娘娘可曾用过膳?”直到走进来,嬷嬷才撇下对茚耳的狐疑表情,关切地问。“用过了。”过午不食的道理,我早已深谙。随后嬷嬷不等我拉茚耳去看新栽的桂花树,就以领差为由先行带离二人。我虽不情愿,却也未曾阻拦,知嬷嬷是要拉着这两人去盘查,她进宫后做什么都谨小慎微,生怕我遇害。我曾说我有长公主撑腰,怎会有人觊觎、陷害?可嬷嬷却叹我年少。好吧,不管了,她总归做什么都是向着我的。院中隐约飘来的花香,长公主命人栽种的桂花树很是显眼,微风拂过树梢,二月份的桂花虽未开,竟也有少许含苞待放的,它们随着轻风摇曳,隐隐地带出一丝香气。“是桂花树呢!”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我循声望去。看到长信宫门口竟探出一个脑袋来,一个年长我一些的女娃脑袋,一脸灵动模样。还未等我开口询问,她便带着身边宫女主动踱至门槛自报家门,一双眸子明净清澈,笑起来眼睛弯弯似月牙。“沈荣华好,我是吉宁公主,早听闻过嫂嫂大名,一直想来见见。”“吉宁公主好。”我卷身行礼,未想到传闻中的大辽小公主竟是如此亲切活泛。这吉宁公主是江知栩一母所生的亲妹妹,也是整个宫中唯一能逗笑江知栩的人,她比我大两岁。“公主也:()赴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