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孕五月时,宫墙边的蔷薇开得正艳,红、粉、白各色交织在一起,香气扑鼻,引来了不少蝴蝶和蜜蜂在花间穿梭。微风拂过,花瓣都开始轻轻摇曳。只是此时,战事的消息已不再是秘密,悄然在宫中传开。大家都说战况不好,宫女们眼中带着惊恐,仿佛此消息,就像一把锋利的剑,随时可以刺破了宫中的宁静。天下初得几年安定,过去的阴影还是在的。江知栩便更忙了。吉宁甚至哭着找到我,问我小嫂嫂你知道么?我听闻我哥哥偷偷做好了御驾亲征的准备,陆乘渊也会同去。我被惊得一震,皇儿也踢了一脚。此时,我已不再整日害喜了,肚子也变得很大,比赵婕妤那时大得多。医师诊脉说娘娘怀的是双胎,江知栩听之激动地流了泪。大辽又有了龙嗣,还是双龙,这对整个朝堂、整个天下来说,都是喜事、大事。与此同时,我也渐渐有了做娘亲的感觉,不再恍恍惚惚。腹中胎儿也开始有了动静,时不时会踢一下,捶一拳,一点儿也不老实。这两个月,月惠妃来得更勤了些,到底是当娘的,期待我腹中胎儿的欣喜竟胜过皇上。还总痴痴地问我,宝宝踢娘娘是什么感觉呀,在肚子里和娘娘怎么交流啊?等等等等。可祯也好奇,常常对着我肚子喊弟弟、喊妹妹,有时候得到回应,会像个小鸟儿一般张开双臂跳跃。所以知道战况时,大家都是懵的。林宜妃甚至于一夜之间,写了诸多鼓舞士气的诗,差人送去还在前线的江南风。聪慧如她,显然早已猜到大辽那位英气逼人的女将军,究竟是谁。我也忧心忡忡,很想去看江知栩,但这两个月,我已经很少能见到他了,月昌说,他每日都会忙至深夜,定战术、想策略,鼓舞前方军士。我问月昌吉宁所言是否为真?月昌犹豫着点头,说江知栩本不让告知我的,说:“皇上早说好将朝堂之事交予我外祖父及其他几个无军权的内阁贤臣代执,宫里之事交代了端太后辅助娘娘。可宰相们不允,说我朝尚无太子,皇上不可冲动,万一……”我心安了一些,我知江知栩虽身弱,却是通兵法、懂将略之人,但御驾亲临,实在太冒险了。可月昌又接着说:“可皇上却说,如若真有万一,皇位可传皇后代执,说皇后腹中是有太子的。”我……我有时候,真想冲他呼巴掌。好在,他还未来得及再次披上战袍,北国使臣就来了,还带来了北国君王。那是我第一次得以见江知栩之外的君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何况随之而来的,还有君王。江知栩尚在怒火中,算不上款待,但也以礼相待,命宫女喊我这皇后同去接见。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跟吉宁一般惆怅,面对面托着腮帮子兀自哀伤,我哀伤我的夫君要御驾亲临,她哀伤她的心爱之人,也要上战厮杀,生死未卜,想想都骇人。所以宫女来通知我北国君王来访时,我差点闪了腰。自肚子越来越大,我的腰就不太好。吉宁赶紧扶住我,说小嫂嫂,别激动,万一是好消息呢?我便着急忙慌地跟着宫女去了。却在见到北国君王的第一眼,犯了迷糊。我原以为,那来自天寒之国,又如此好战之人,必是个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套马汉子,却没想到,江知栩牵着我手坐于龙凤椅时。进来的,却是一位身着白色狐裘的翩翩君子。他一身白衣,面容英俊,五官清晰如画,犹如精雕细琢的玉雕,透出一股天生的贵气,除了身形修长而挺拔,竟一点不像个驰骋沙场,频频带兵的君王。长发冠着,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执着一把纯净无瑕纸扇,大步流星地走来,对着江知栩道:“栩君,好久不见。”还冲我挥挥手,说:“想必这便是栩君的青梅皇后,果然是娇花软玉,看来有了皇嗣,恭喜恭喜啊!”我……又看痴了。江知栩依旧坐在龙椅上,一身威仪,目光如炬地问:“裴君不顾前方战事,远道而来,所谓何事?”北国君王轻轻地笑了,说:“本君来看殿下,当然是为求和了?孤听闻栩君也要御驾亲临,有些恐慌。”他说这话时,我明显地看到江知栩翻了个无语至极的大白眼,沉声着说:“裴君挑起这战事,不就是为了刀兵相见么?怎还怕了?”“栩君言重了,孤可不怕,孤只是怕与栩君之谊染了血,不想如此罢了。”他款笑着答。“那裴君又为何挑起战事呢?”江知栩依旧目光如炬。“哎呀呀,我就知使臣来传,不如孤亲临,栩君怕是误会孤了,孤只想互换一礼,你我邦交才有保障,为何栩君就没理解呢?”“……”他这话说得,是互换一礼,还是想强抢豪夺?他身旁的使臣倒是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在一旁附和着:“是是是,臣实在嘴笨,臣的君王也是爱民之人,原本并不想为战,只是想互换信物罢了。”“什么信物?”江知栩沉着声。“栩君以和亲之礼换孤一个刚得的小国如何?”那北国君王眼眸深邃而明亮,说起和亲时,眸中竟还写满了渴望。“痴心妄想!”吉宁本就是江知栩的软肋,他忍不住又怒了。我从旁握了握他青筋暴起的手,疑惑着问:“我朝只有一名待嫁公主,是本宫和皇上的心头肉,君王为何执意于和亲?”没想到那北国君王便忍不住笑了,那笑容,还挺温暖的,甚至给了我一种亲切而舒适的错觉。“实不相瞒,孤这几年只顾吞并边国,征战沙场,一不小心把娶妻之事耽搁了,孤又实在不:()赴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