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派驻一医院的时候和闻易认识的,我们互相帮助了对方很多,算是日久生情吧。”
任院长点头:“护工行业缺口很大啊,尤其短缺你这样的高素质护理人才,我们国家的职业教育任重而道远。”
“我十分赞同。”江风夷闷了一口红酒,忍不住开始较真,“从我个人经历来看,这个缺口的根源在于我们的社会对这个职业的看法失之偏颇,所以投身护工的人才少,而这种微妙的歧视又影响了看护人和被看护人的心态,造成恶性——”
“老顽童!”一个出众的声音传来。
人们一齐望向那扇门,艾良穿着白色晚礼服,如女主角般穿过人们的赞叹,一路奔向任院长,撒娇地抱住他。任院长哈哈大笑:“小艾丫头来啦,我正和闻易的女朋友聊天呢!”
艾良朝任院长翻了个善意的白眼,手搭在江风夷肩上,朝她亲昵地皱鼻子:“经济啊,社会啊,他肯定把你烦死了吧!”
“倒不烦。”江风夷莞尔。
“小可怜虫。”艾良捏一下她的脸,“任叔叔,上次你不是说要建一个基金会吗?我爸爸最近正好……”
江风夷淹没在她和任院长的对话里,朝空气说了句“我去拿酒”,准备离开。不料艾良听见了,转过脸来拍了一下她的肩:“快找你的同龄人嗨去,任叔叔这种老古板只有我能跟他同频率了。”
江风夷咬着后槽牙,略略点头。
她离开人群,看见丁闻易立在中央空调的控制器前发呆。
“你在干嘛?”
“艾良穿裙子,叫我把温度调高一点……”他面露难色,“可是温度太高的话,吃的就容易坏。”
“就这?你大爷的还要纠结?!”江风夷意外地爆了粗口。
丁闻易吓了一跳:“你喝多了?”
她伸手替丁闻易扣下保护盖,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躲进了卫生间。
是嫉恨吧。她恨自己拧巴,不能像艾良那样如鱼得水。
厕所洁白宁静,但空气里弥散着并不悦人的氨气味道,她坐在马桶盖上按了几次冲水,朝地板喷清新剂,听门外有人敲了几次门,然后是丁闻易隐约的声音:“去那边的卫生间吧。”
“小江,开门谈一谈吗?还是你闹肚子了?”丁闻易在外头问。
她对镜打量完自己的黑色高领毛衣和呢子西裤,拉开门:“没事了,以后再说吧。”
丁闻易也赞同这个方案。两人肩并肩,施施然走出去,像两只天鹅游进它们的队伍当中。
夜半人群散去,疲惫的一对主人靠在残羹和冷透的冷炙前发呆。
“不收拾了,明天请阿姨来打扫。”丁闻易说着,伸手搂住江风夷,“任叔叔今天一直和我夸你。”
“夸我什么?”
“说你的美丽与众不同,是月亮,在繁星里显得耀眼又冷清。”
“那你听了受用吗?”她转过脸注视他。
丁闻易扑哧一声笑了:“我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我不觉得。难道我不好看吗?”她是伪笑着的,用笑做诱饵,在心中观望丁闻易的见解。
“301闹鬼和竹林擒凶的经历非常精彩,但是你讲故事的时候,他偷偷问我,怕不怕降不住你……他没看到你万分之一的勇气和智慧,却把你的比作月亮,你不觉得是一种……怎么说呢……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她自然知道要怎么说。弱化一个人的血肉与人性,去强调其作为一个自然天体的观赏性,看似夸赞,其实更像一种目的不纯的诡辩。
但她不肯定丁闻易,只莞尔一笑:“是啊,月亮是月亮,人是人。用月球形容都比月亮好听。”
丁闻易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提到月亮,更多时候会有感情投射,文学这么一形容,又是圣洁又是光辉的;而月球是一种天体,有作用的,实实在在的东西,用直径周长这么一描述,听起来很客观中肯。不过我也就和你这么说,往外说就像自以为是地抬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