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仿佛真的在岁寒三九,风露刺骨。
他哭的也不只她身上的伤,是百姓,是官场,是自己伤痕累累的赤子之心。
原以为官当以护民为己任,哪怕并非全心全意,也该足履实地、恪尽职守,纵观夔州上下却满是私欲、贪念、污浊一片,可守住本心远比同流合污更难、更折磨人。
而面对大灾,纵然生命流逝、苦痛挣扎,他也束手无策,面对挚爱之人,这幅凡人身躯又做得了什么?
他不曾软弱过,只是有太多太多的人想护,也有太多太多的做不到。
灯芯一段段燃着,烧到蜡上,渐暗了几分。
她慢慢松脱怀抱,扳过周词的脸细细端详,面颊上还挂着泪痕,倒有几分可怜可爱。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放松下来,那些积压许久的愁肠苦闷才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不禁低头在他唇上抿了一回,又去亲吻他的眼泪。
“小满……”
她笑笑,“嗳”地答应了声,用袖子在周词脸上抹了一通,慢悠悠地说:“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是不是?”
周词盯着她的眼睛,红了眼眶,小满这句既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
小屋静谧,她的声音听来格外有力,仿佛也附了什么仙家法术,令他内心安宁。
她的指尖轻轻在他脸颊上扫了下,又问:“你方才要去哪儿?”
“去县衙,如今洪灾肆虐,民不聊生,许多事都等着我去做。”
“那我和你一起吧。”她说着一把拿起了床头的包袱。
周词忙夺过来说:“不行,你的伤……”
“不打紧,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时间紧迫,周词两边都不能不顾,无奈之下只能由她跟着自己。决心一定,他背身半蹲在床沿,回头给了个眼色。
怎么,这是要背她?
小满心想:无怪乎人说小别胜新婚,这次回来他又哭又愁的,怕是真伤了心,况且他做了一方父母官还情愿被她驱使,那她有什么可不乐意的呢。
小满喜滋滋伸出两手揽着,周词终于云开雨霁,好好笑了回。
不过带着她另有一个好处,就是淋不着雨,只消略施法术便滴雨不沾身,步子也快得多。
小满伏在他背上,熟悉而怀念,记得之前是个雪天,江祺做东她喝醉了酒那回,就是这么被他背进家门的。
她的面颊紧贴着周词宽阔的脊背,闷声说:“我想留下来,不走了。”
“不回巫山?神女会t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