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由于缺少了雷霆队队长这个大阻力,高一(1)班的篮球队以压倒性胜利赢了雷霆队,并在最终的冠亚军争夺赛中一举夺魁,以全胜的记录,成为了一中篮球赛史上一匹新的黑马。而更值得一提的是,雷霆队队长的腕骨果然不出舒柏川所料,骨折了,被医生勒令休整一个半月,并在半年内不能再做激烈的运动。
主心骨的缺失让雷霆队实力大减,连第二名也没保住,最后屈居第三,得了季军,让一帮对他们寄予厚望,希望他们再创奇迹的人大跌眼镜。
这场比赛的日子被一中校友们誉为“黑色星期四”,多年以后依然是他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毕竟两队队长在同一场比赛同一个小节中受重伤,这也算是挺难得的了。“猿粪”哪!
然而,这些都只是围观者们所看到的。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自那场比赛后,每次雷霆队的队长见到舒柏川,都会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有多远就拐多远,求爷爷告奶奶,可千万别让自己碰上这个“煞神”……
比赛大获全胜后,自然免不了要庆贺一番。
于是,在被心疼儿子的陈妈妈和心疼哥哥的陈小妹关了好几天的“小黑屋”后,陈浩宣终于能拧着身子,一拐一瘸地走出来“放风”了。
从公交车上下来,陈浩宣的心中难掩喜悦。他听说了这次比赛的经过,也知道了不少舒柏川在这次比赛中的出色表现。想起前世和舒柏川一起打球一起pk的日子,他有点跃跃欲试了……他很想当然地认为,经过这一次后,舒柏川会融入他们的团队中,不会再拒绝他们打球的邀请。
然而,当他带着轻快的心情走进包厢,却没能在一群热闹的糙汉子中间找到那个熟悉而优雅的身影。
也许,是他还没到?陈浩宣闷闷地想到,再等等吧。
不过,在又过了半个小时,陈浩宣依然没等到那抹颀长的身影时,他终于意识到,舒柏川今天是不会来了。
“柏川呢?”陈浩宣用手肘顶了顶薛子文,“你们没叫上他么?”
“哦,他啊。他说今天家里有事,来不了了。”薛子文不以为意地回道,继而嘿嘿一笑,揽住陈浩宣的脖子,嚷嚷道,“诶诶,宣子你这次可是‘光荣负伤’哪,为了表示咱们全队的敬意,我们都来敬宣子一杯!来来来,干完它!”
“干完它!干完它!……”其他队友也起哄。
陈浩宣笑着举起手中的杯子,一干而空,正好,也掩下了他眼底的担忧。
舒柏川的母亲
傍晚时分,五点三十,市第x人民医院。
这是一间特殊的医院,矗立在远离人烟的郊外,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顺着粗糙不平的磨石延伸到它的门边,连接着另一头那个繁华的世界——这是一个被许多人所遗忘的地方,却又往往在谈及它时,闻之色变。
其实,在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围绕着的山林给它提供了一个幽闭的环境,一堵厚厚的白围墙,隔绝了人们异样的目光。墙内的病患们,则被囚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不得解脱……
是的,这是一间精神病医院。
一排排的铁门,一排排的窗栏,昏暗的长廊外,是逼仄的天空。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轻柔婉转的女音自一扇门内传出,回荡在幽深寂静的长廊里,那活泼跳跃的旋律似化作了音符的精灵,让人会无端地觉得,那是个天真的少女在蓝天下无忧地欢唱。
不过,那也只是“仿佛”而已,“仿佛”的意义在于,它给予别人的终究是一个错觉。
透过门边打开的窗,可把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在屋内,有一张特制的床,床边垂落着几根绳子,是专为那些有攻击性行为的病患准备的——他们一旦发病,便要用绳子把他们压制在床上,或是等他们自然稳定下来,又或是直接给他们注射镇静剂。
在屋里这张唯一的床上,侧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的手腕上和手臂上都有着绳子勒过的痕迹。此刻她正怀抱着一个塑料娃娃,温柔地为它梳理着头上的毛发,目光却散涣而没有焦距,嘴里喃喃地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宝宝,妈妈唱得好听么?”唱完一遍后,女人歪着头,咧着嘴,傻傻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
但女人似乎也并不需要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儿后,她又摇头晃脑地唱起了《小星星》……
在她一旁的椅子上,一位身穿白衣的十五岁少年正紧握着拳头,卸去了一切伪装表情的脸上,充满了隐忍和刚毅。
他,便是缺席了庆功宴的,被陈浩宣找了良久的舒柏川。
“舒小先生,幸亏你今天赶了过来,否则我们还真制不住你的妈妈。”一位医务人员心有余悸地说道。
舒柏川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位医务人员似乎也习惯了舒柏川的态度,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坐在一旁的舒柏川,抬手按了按手臂,在包扎好的纱布下,是一圈深可见血的齿印。
这种日子,不知已经轮回了多久,也许,要一直轮回下去,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天……
医务人员收拾好东西后,又坐到了舒柏川的旁边,对于这个半大的孩子,他是报以深深的同情的——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