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重新传来书写的声音,嵇憬琛摊开好几个奏折,视线回到奏折上,喉咙倏地痒了起来,侧头咳嗽,忽然看到奏折上的字。
是来自国师写的——【观星所示,还望圣上保重龙体,请勿恋战。】
有关低热的事情他并未声张,他倒是惊讶国师的预测,寻思了片刻,只是同宋玉德说了句,“告诉纯妃,朕已经病入膏肓了。”
最后四个字,国师肯定是在预警些什么。
雨后初晴,已然到了辰时,约是嵇憬琛年后才会启辰回燕城,逍遥王府春叶开满院,青竹整齐树立,把厢房内院布置成了竹林模样。
厢房布置着一出炉火,袅袅升出热气,把里里外外都腾升着暖意,婢女进进出出添着柴火,尽可能不去打扰到淳于烁。
淳于烁听见动静不知觉醒了,抱着被子舒服地挪了挪地,睫毛轻颤,睁开双眸努力适应着光线,看到阚飞渊站在不远处,一下睡意都没了。
要是放在从前,他还能对着阚飞渊撒娇,让他多睡一会儿。可如今他是纯妃,是圣上的妃子,自然在阚飞渊面前不能失了仪态。
最先朝着他冲上来的是于亥,于亥瞥了瞥门口的方向,用着两人皆听到的声量道:“小殿下可算醒了,宋公公在门口候着呢。”
淳于烁挑了挑眉,翻了个身,然后缓缓挺直腰背起身,“何事?”
自从吃了逍遥王给的白色丹药,他背部罕见好的七七八八,原先的针孔痕迹逐渐变小,疼痛感也在消弱,为此他才能睡得那么舒服。
“说是圣上病入膏肓了。”于亥耸肩,依然嘀咕着,“短短几日就病入膏肓,怎么不直接死啊?”
淳于烁掐了于亥大腿,递了个警告的眼神,见于亥可怜巴巴的表情,最后还是心一软,道:“门外便是宋公公,要是被听去,你会因为诅咒圣上被株连九族的。”
由于于亥三代无近亲,指不定小殿下都会被牵累进去。于亥闻言默了声,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便替淳于烁挑了件衣裳,一层层替淳于烁穿上。
淳于烁身穿惨绿罗衣,黑色墨发以竹簪高高竖起,显得面色闲雅,又在那尖尖的下巴显出孤瘦。他背脊挺直,对着铜镜看穿自己,好似淡天的不染,彰显出身份的不同。他没有笑,却在铜镜中看到忽闪而逝的哀。
然而这一切敛如阚飞渊眼底,目不转睛,呼吸一紧,心脏隐约有些做疼,脑海中闪过某些模糊的记忆,看不清人脸,只闻得见声音。
好像是在一个夜,玄月挂在一旁,繁星点点,孔明灯亦是。
两人坐在城墙上观烟花,一束束烟花犹有魅力,看得二人心猿意马。模糊的影子亲昵挽着他的手臂,头靠着他肩膀,语气十分的轻快且欢喜,“阿渔,汝送我衣服真观!”
他温柔一笑,单手搂着模糊影子的肩膀,嘴唇碰着那人的额头,道:“你喜欢就好。今后,不,是每一年,我都会送你衣裳。”
虽然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看清了那人穿的衣服,正是纯妃所穿。他猛然一惊,还想继续探索些什么的时候,脑袋一阵阵疼痛,只听得见那人用着真挚的语气同他说。
“那吾将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