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秒钟他问道:“你是不是今天要杀青了?”“嗯,还差最后一点,拍好吃完饭就没了。”顾言说。陈词哦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又在桌面上点了两下。窗外篮球场上有声音传进来,带着蓬勃的朝气,陈词想了想,问他:“那你要回哪儿?”以前他从来不会问这个问题的。不管是对谁,陈词不会用这种语气问一句要回哪儿。因为这几个字一出来,总是带了些期盼的,像是盼着对方来到自己身边一样。于是顾言浅笑开,反问:“能去哪儿呢?”能去哪儿呢,当然是你身边。只是他没说的这么直接,而是拐了个弯道:“曦城,工作室要开张了,房子装修也差不多了,得过去盯着。”陈词手指停了一下,那边有机器移动的声音,明明有些嘈杂,可顾言说话的时候他却只觉得甜甜的,于是唇角都勾了个笑。可还没待说话,这人便得寸进尺,“所以陈老师,我还是得在您家借住一段时间。”“借”这个字眼看着有些不舒服,但陈词也没反驳,而是随口应,“来就来吧。”光线落在手背上,能看到手骨时不时地向外勾勒出一道形状,青年想了想,又加了个词,“注意安全。”他本意是告诉他住自己家的时候小心狗仔,可对面一道笑声还没全部入耳,便听见有人急促地喊了声,“小心!”手指敲动的幅度戛然而止,陈词倏然坐直身子,半站起来,试探着唤了声“顾言?”那边兵荒马乱一般,可一道清浅的呼吸声一直没散。良久,陈词听见顾言笑了下,“没事,刚刚机器倒了,蹭破了一点皮。”自己身周很安静,就连窗外少年人的声音也显得很远,只有话筒里这道笑声他听得清楚。喉结滚动了一下,陈词也说不清怎么了,轻声道:“我想你了。”隔了很久,他垂下头看见光从指尖跳跃,听见那人笑:“我这就回去。”……袁飞手差点没拿稳,转过头狠狠地瞪着顾言,“你要回哪去?”顾言摇了摇手机,“曦城。”“您看看这一地血???”袁飞气得声音都打颤。蹭破了点皮?谁蹭破一点皮血能流到地上的?睁眼说瞎话您不心虚吗!?剧组医护人员过来帮他处理,才发现小腿上划了一道六七厘米长的口子,很深,周围已经紫了。顾言不反驳袁飞的话,低下头一言不发,先前扛机器的几个工作人员慌的不行,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袁飞也看不懂,神奇的是,他居然觉得这人心情还不错。直到痛感缓解,顾言才抬起了头,袁飞清楚地看见他额头上一层薄汗。他愣了愣,这人却将手机递给他,跟赶过来的王安打了声招呼道:“没什么事,继续吧,拍完今天杀青宴我就不去了。”王安:“去医院?”“不是。”顾言笑,“送礼物。”尖锐的刺痛感传入大脑的时候,他顾言受伤微博推送提示音响起的时候,陈词以为顾言发了杀青博,结果点进去一眼看到这条tag,整个人都有些怔愣。是娱乐圈一名编剧发的微博,照片离得挺远,能看见地上有红色的血迹。顾言被人围在中间,微低着头,手机还贴在耳边,看不清楚表情,身边是一件道具,道具尖角上染了红。看不到伤口,陈词心里却猛地一跳。他太清楚伤口到流血的程度会多么痛。清浅的一层血,从口子里流出来,覆盖在皮肤表面,不算很疼,还会夹着痒意;再深一些的伤口,会随着动作幅度而出血,顺着引力向下流,沾湿一片皮肤。再深一些,血流到地上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咬住嘴巴,用另一部位的疼痛去缓解伤口处无可避免的疼。直到将嘴唇咬到发白,然后渗出嫣红的颜色,点点血丝向外晕染。唇瓣红的不真实,脸色却是苍白,苍白虚弱又无力。顾言那个人,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他说“这就回来”的吗?浅笑着,应他一句撒娇般的想念,克制着疼痛跟他说这就回来。顾言是傻子吧?陈词不常发怒,脾气也收的很好。可这时候居然会被激出了怒意。心脏被一只大手揉捏着,一圈一圈地挤压逼近,明明就心疼得无处宣泄,可是却在生气。不讲理到了极点,多半是被惯出来的。可是惯他的那个人,真的过分得让人不想理了。陈词暗了眸子,说不清到底在想什么,想要去问一句顾言怎么样,伤口深不深,又觉得这时候顾大影帝身边嘘寒问暖的人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