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就是圈里人,明明在一潭浑水里,却被老爸宠成了孩子。每天打扮得美美的,挑自己喜欢的戏和角色。哪怕一部戏赚的钱可能还没她出去旅游一趟花的多,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顾大公子从小就被老妈带着学了表演,真到打算艺考的时候又发现老师教的课程还没他妈教的好。于是就更无聊了。无聊到愿意去操场上为人画几幅画。大概在高三一星期唯二的两节体育课里,有一节和陈词交合,是兵荒马乱却又无聊透顶的那一年里最好的事了。他看见这人很多次,看见他略显不耐的眼和轻轻蹙起的眉,也看见他眼里偶尔藏不住的光;看见这人会在睡觉时无意识抱住双臂,将自己护在一个怀抱里,也看见小美人对路边一只野猫起了怜悯喂它一口小鱼干。明明就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为什么要将自己伪装得那般神鬼莫近。顾言想不明白,却潜意识里尊重他的决定。说到底,他和他并没有关系,他们俩不过是在一个学校里会有两年交集光阴的同学,以后会不会遇见都两说。再多一点特殊的大概就是老师说最好多一个特长,于是他捡起了画画,然后在满目风景和喧闹中找到最夺人眼球的那一个。于是每个星期会在短短的四十分钟内精心描摹一副素描,然后又在这个星期余下的时间里堆叠色彩,将全世界最光亮的颜色都堆进那人眼中。接着又开始期待下一次体育课,这人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眼里和画里。过了一个秋天,又过了一个冬天,等到春天的时候,学校操场旁种着的玫瑰开了花。顾言从那扇冷冰冰的铁门里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少年站在花圃旁边,轻缓又温柔地触碰了一下花瓣。花开的不盛,只是半合的花苞形状。余晖从天边斜斜地洒下来,落在少年线条干净优美的侧颈,顾言突然一怔,觉得喉咙里有些涩意。手在身侧握成了拳,紧了紧,他走上前,若无其事地走到那人身边,像是怕打扰到谁一样,他笑道:“喜欢这花?”突然出现的声音要么吓人一跳,要么就会带着人放松。顾言是练过发声方式和技巧的,特意将声音放得很慢很轻,又挟着一般少年人不会有的微哑和诱惑,很容易让人入了迷。所以他话音刚落,便看见陈词点了下头,将手收回来,轻声笑了笑,“你不觉得很好看吗?”微卷的花瓣,有天地间最温柔的颜色,明明长了刺,花心却柔美到让人忍不住去触碰。陈词很喜欢这花。在还小的时候,那些浅薄零碎的记忆里,家里也是会有花的。基本都是时令花卉,但总有几朵玫瑰跳脱季节的约束,安安静静地待在阳光照射的地方,从黑暗里开出一朵花来。可是突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陈词微皱着眉侧过头,恰好对上顾言的眼睛。他蹙着眉,眼里带着防备和疏离,深处还有一点点未加隐藏的疑惑,明明不是什么好景色,可是落在顾言眼里却意外的好看。于是话没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那我送你?”陈词:“什么?”顾言:“花,我送你?我知道前面那条街有一家花店,都是早上运过来的,最新……”“鲜”字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他看见眼前人眸子里的疏离和疑惑全都变成了看戏和嘲弄,“有病?”顾言:“……”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人,陈词收过手转身就走。他好像见过这人,但每次都离得挺远看不清样貌。喂二近的两次,每一次都会说出些越线的话……陈词眯了眯眸子,抬步向前走的时候,看见夕阳将身后那人影子拉的老长,就落在自己脚边,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踩上去。偏偏落脚的时候,这人犹豫了一下,从空荡的水泥路上踏了过去。啧。烦。明明就刚被人说了有病,可是顾言居然心情很好,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扬了声音在后面问:“我送你花好不好呀,小同学?”陈词脚步一顿,停都没停,吐出一个单字:“滚。”滚是滚不掉的,甚至还想黏上去。杨越偶尔去顾言家,看见他一画室的素描和水彩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只能是喜欢才会不厌其烦地为对方画一幅又一幅睡着的模样。也只有喜欢才可以耐下性子为人上色。可偏偏顾大公子不承认。这时顾言却突然想自己打自己两下,为自己年少轻狂时的含糊其辞和否认。对方明明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自己却为他画了将近一年的画,在放学后无人的操场等过他几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