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那高师傅为,身上一股味儿,酸臭酸臭的,像是汗巾在土里埋了四五十天,又腥又酸又涩,闻着都熏眼睛。
这群人,不在他身边了!
一心强迫他承接宋记的老父,也在四五年前死了!
他。没人管了!
宋白喜被这个认知冲昏了头脑。
显金如与陈敷闲天扯淡,笑言,“我若自己说话算话,我便拿着银子去云南、去延边、去福建、去琉球谁也甭对我指指点点。”
显金笑呵呵的,似是随手再敬宋白喜一杯酒,“可真是羡慕您呢!想做什么都行!我要是您,就把宋记给盘出去,拿着银子去京师读书!等考中状元,衣锦还乡,不比赚那两块碎银子光宗耀祖?!”
“嘎吱——”好像有一扇大门,在宋白喜的眼前打开。
“哐哐哐——”陈敷心脏在胸腔跳得可厉害,这姑奶奶也。也。太奸了吧原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宋白喜攥紧酒杯,酒意顺藤摸瓜地冲上天灵盖,“你说什么?”
显金不在意地吃了一块豆腐,大声道,“我说!我要是你,便盘了铺子,拿着钱去京师太学读书!京师考学,可比咱们这儿容易多了!”
宋白喜耳边嗡嗡作响,好像被巨大的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原本就看不清的眼睛前,景象重叠滞后,像留有残影。
“我我怎么盘?”
宋白喜讷讷开口,“铺子是赁的,伙计。伙计跑了”
果然,大家伙的铺子都是赁的衙门的。
显金笑道,“你库里呢?!库里总有多少存货吧?还有你那块牌子!‘宋记’那块牌子!”
显金开玩笑大声道,“这样!看在我俩情分上,我出一千两,买你库里的纸!另接手你铺子的转租!”
小姑娘像是在调侃,声音大大咧咧的,一听就没认真。
宋白喜却认真了。
他真没啥好输的了
他库里啥也没有!
就还有三千刀被裁剪成书页大小的珊瑚桃笺!
珊瑚桃笺正经一刀能卖二、三两,不算人力,成本约莫在半钱至一两左右。可架不住他把这三千刀纸给裁了啊!
被裁剪的纸,可就一点儿也不值钱了!
宋白喜晕晕乎乎地深看了显金一眼,心头陡升起一股恶意。
如果一千两银子,能把那三千刀纸脱了手他。还真既被解了围,手上又有了钱至少够他在京师舒舒服服地拜了师傅、认认真真读四五年书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只能赌一把,这漂亮的小蹄子不知道那三千刀珊瑚桃笺的惨状!
宋白喜一把攥住酒杯,努力让自己眼睛睁大,“你!你可当真!”
显金抿抿唇,努力将笑意藏好。
陈敷倒诧异地看了显金一眼——他记得,账上的活钱好像…好像只有三百来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