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若是脱下沈甄脚上的鞋袜,便会发现,她那十根莹白如玉的脚趾,已经紧张地全部蜷起来了。她的面颊绯红,朱唇间亦有千金重。可在他沉甸甸的目光的压迫下,只能顺着他喊了一声,“爷。”这样的称呼,简直是把沈甄的嗓子衬的更嗲了。陆宴又道,“这回记得了?”沈甄极小声地嗡嗡一句,“妾知道了。”是了,因着荆州卫家卫晛本身已经娶妻生子,沈甄又不会方言。她这次的身份,就成了“卫晛”在长安刚买到手的娇妾。夜色渐浓,沈甄靠在一旁慢慢睡去。陆宴却回忆起了圣人同他说的话,长叹一口气。说实在的,此番来扬州,真不算个好差事。有些事还得从一年前说起。自去年一月起,扬州附近就出现了大量的流民,不只是流民,还有层出不穷的草寇。皇帝起了疑心,便派了些探子前往扬州。起初,这些探子还能传些有用的情报回来,但到了后来,就成了清一色的夸赞之词。可对不上的税收,和日益增加的流民、草寇,无疑都说明了,扬州真的出了问题。圣人的最后一个密探,于上个月,死于瘦西湖中。密探临死之前,只传回了一句话——如今的扬州城,不论是刺史,还是县衙,甚至包括设在丹阳的总督府,无一人清白,无一人可信。扬州城官官相护,强刮民脂民膏,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可真正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大量的真金白银,却不在这些官吏手中。没有证据,便根本无法得知银钱到底流向了何处。搜刮一城之财富,还是如此富庶的扬州,那可绝不是个小数目。这样一笔下落不明的财富,确实可以让圣人如坐针毡了。陆宴眉宇微蹙,轻轻地转着手上的扳指,随后从一个匣字里,拽出了一份地图。他看了良久,越看越觉得这地图熟悉,似见过一般。他下意识地将两处连成一起看,心里莫名一沉。这扬州,距离由云阳侯修建,后来坍塌的城西渠,是不是太近了些?……天色很快就从墨蓝变成了浅蓝,借着微弱的日光,一行人又开始赶路。马不停蹄,终于在十日后,抵达了扬州罗成。扬州的天,涳涳蒙蒙,像刚下过一场雨一般。扬州的罗成坐落在蜀岗之南,是在滨江平原上另建立的新城。这里由于河运发达,百姓也较多。街道宽敞整齐,各类铺面林立,商业极度繁荣。至少看起来的确如此。刚下了船,沈甄仍是晕晕乎乎的,走路深一脚浅一脚,远远一看,还以为这姑娘吃了酒。连吐了一夜,她的身子早已脱了水。可谓是身轻如蝶,风一吹便会飞。见她如此,陆宴只能就近选下一家客栈入住。进门之前,他揽住沈甄的腰身,皱着眉头,沉声在她耳边嘱咐道:“忍忍。”沈甄知道这人洁癖成疾,她若真的敢吐他身上,怕是立马就会被他丢弃。她双手捂住嘴,泪眼汪汪,真真是好难受。好难受。陆宴搂着戴着帷帽的沈甄,进了一家名为“桃源”的客栈。他刚跨进门槛,坐在杌子上绣帕子的女子,就不由看的痴了。一根长线,顿在空中。嘴唇微张,针也落在了地上。不得不说,陆宴的体力好的出奇,一连折腾了多日,他的姿容依然是分毫未改。他身着绘金纹的曳地白色长袍,戴玄金冠,白玉簪,整个人清隽潇洒,楚楚谡谡。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见了此等郎君,无疑是将她一把推入了无边无际的情网之中。那女子的眼神,瞬间变得摇飏无主。还是陆宴走到她眼前儿,她才堪堪回过神来。这时,女子身边一位看样子四十左右的妇人缓缓起身道:“公子可是来住店的?”陆宴道:“这儿还余几间房?”细听,还有一股荆州的口音。掌柜回:“公子要几间,二楼现在整个儿空着呢!可住三十多个人。”陆宴点了点头,回头唤了一声杨宗,道:“今日就宿在这了。”说罢,陆宴身后的十几个随从便也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大包小裹,箱匣无数,光瞧着材质,就知道里边放着不是俗物。这男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富人。算完账,陆宴还故意多付了些钱,尽显慷慨之意。若是说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能让人动心,那再加上这样不俗的气势和财力,便足矣叫人倾心。一阵恍惚过后,那年轻女子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个戴着帷帽的姑娘。目光缓缓向下,他的手,就放在女子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