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沈甄根本看不透,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陆宴顺着烛火低头继续看她,也不知为何,眼下看到她这幅乖顺的样子,倏然发觉甚是可笑。这样乖的人,也会抛下他,嫁给别人么?到底是什么样男人,竟能勾了她的魂?思及此,陆宴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她,吻得有些重,一丝喘息的余地都没给她留。转眼,她就被他压在榻上,双手也被他摁在头顶。轻捻,重咬,来来回回地搅动着她的唇舌。沈甄被他这副攻击性的模样吓到了,心脏也不禁跟着扑通扑通地跳。他强,她便示弱,是沈甄同他这么久相处以来,学会的长夜夜露深重。陆宴压着她的身子,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端的是她不语便不罢休的架势。见沈甄一直不吭声。男人落在她腰间的手,便从冷冷的钳制,变成了缓缓的摩挲……轻轻重重,既像是爱抚,又像是逼迫。委屈吗?跟了他,其实她不该委屈的。若没有他,即便那日逃出了长安城,她也只能带着泓儿四处奔波,想求偏安一隅,都是痴人说梦。她既受了他的恩惠,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点道理,她应该懂。可道理归道理,真要她说出“不委屈”这三个字,却也很难。毕竟她活了十六载,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做了别人的外室……沈甄努力地张了张嘴,竟是一个音都发不出。见她如此,陆宴的心不禁一沉再沉。三个字,当真就这么难以启齿吗?真好,极好。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长安城里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受的都是旁人争先恐后的巴结,何曾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过?看着她眸光里难以抑制的水色,陆宴那双幽暗深邃的眼里,骤然涌入了一丝愤怒,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慌乱。他喉结微动,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哑着嗓子道:“歇了吧。”从此以后,她不想说,他亦是不想再问。沈甄看着他的背影,也知自己方才惹了他不悦,思忖片刻后,便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腰,道:“承蒙大人恩惠,沈甄没齿难忘。”她的声音丝毫未改,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他四肢百骸都跟着发麻。果然,只有恩吗?——夜色已沉,沈甄的呼吸渐渐转匀。陆宴侧头看她,又看了看她放于床侧的香囊,终是长叹一口气,阖上眼睛,缓缓入梦……时间一晃回到了十月初九的那天。那是沈家该还债的前一个晚上。那日,京兆府有个棘手的案子。暮鼓响起时,陆宴正低头写着呈文。这时,外面几个正要散值回家的皂隶大步跑了进来,“陆大人,昭兴坊那边起火了。”另一个人道:“金氏钱引铺的掌柜方才来击鼓,说沈家三姑娘欠债不还,畏罪潜逃,现已出城了。”陆宴挑眉,沈家三姑娘?又是她?陆宴撂下笔道:“叫金氏的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