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个眉目如画的小孩愣愣的看着自己,脸渐渐白了下来,那双本来充满笑意的眼睛,清澈如秋日的一泓湖水,清晰的映出了他的狞狰与狠毒。笑意慢慢的消融,不但没了,而且含上了水意。
那双眼睛如他万分呵护的小师弟一样,清清透透不染一丝尘埃。
他呆住了,因为他现处身于苏家村,俗世之中的一个十分闭塞与贫穷的小村子。他呆住了,因为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十岁的平凡至极的孩子。
那个孩子没有被吓得大声的哭泣,只是面若土色,噤若寒蝉。泪如雨,无声的纷纷落落,身体颤抖的如同风中的落叶,却一丝声音都没有,似乎连呼吸都被吓得停滞。
“你在做什么?”严厉的喝斥声给这一付画面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气势更加的凌厉,让夜自流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但小孩却恍若无觉,只是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连那一双抱住他的温暖的手臂都没有抢回他失去的神智。
“清河,清河,我是钥叔叔,没事的,没事的,快醒过来,快醒过来。”下一刻当苏钥的目光接触到苏清河时这才大吃一惊。心立即凉了下来,一时之间竟有些惊惶失措的感觉,下意识的努力的摇着颤栗的苏清河,这付画面太熟悉了,过去的一年,被恶梦纠缠的苏清河总是这样一付让人心魂俱散的样子,下一刻就会神魂俱失的晕过去。
那对苏清河来说是一场恶梦,对他们来说更是一场恶梦,虽然曾经很为熟悉,但前一刻还对他轻笑的小孩,在转眼之间怎么就会重新陷入梦魇之中?
“你究竟对清河做了什么?”苏钥也颤粟的厉害,竟然忘记小孩曾经是他的病人,而他是个医生的事实。一边也惊的魂飞魄散,一连却又怒不可遏的向夜自流与修罗天吼着,一时之间竟犹若地狱恶鬼般的狰狞。
“不要。”一声凄厉的长喊惊碎了所有的欢声笑语。
“放开我,放开我。”苏清河如同一个失了魂的疯子在苏钥怀里疯狂的挣扎着。清秀的小脸一片肝胆欲裂的绝望,对于苏钥的接触却如同受到强烈的伤害般,死命的抗拒着,指甲划过苏钥清瘦的脸庞,血丝就这样喷涌而出。
“清河,清河,我是钥叔叔,清河,没人会再伤害你,快醒过来。”苏钥大脑一片空白,面若死灰的摇着小孩的身子。
但是他的话传不进小孩耳中,本来就已受到惊吓的小孩,刚才苏钥那恐怖的样子似乎对其更是雪上加霜,让其彻底的陷入了疯狂。
“我不知道,放了我,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孩子凄厉的声音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如同梦魇般袭了上来。
呆怔的人群这才回过神来,苏婆婆的脸如同白纸,她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娃娃,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看看婆婆,看看婆婆啊。”一把从苏钥怀中抢过小孩,努力的想要抑制住神智已失的孩子。
血顺着少年如画的脸庞流了下来,所有人又被骇住了,七窍流血。什么样的惊惧与绝望竟会让一个孩子七窍流血?
“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们,妈妈,妈妈,你们在哪里?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小孩只感觉到那些高大的男人如同野兽如同恶魔般将他的衣襟撒裂,他很疼,很疼,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妈妈要将他交给他们,为什么他还不死,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这不是人间,这是地狱,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明白。
他喊,他苦苦的救,但没有人听到,有的只是那发红的眼睛,那如恶魔般的狂笑,那如同地狱一般的人间,他做错了什么,谁来杀了他,谁来杀了他。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孩子低低的道,血顺着肌肤落到尘土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
最后的一次补给送了过来,杨洛天带着几个人去接,当他接到消息跑回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付画面,他一把将苏婆婆怀中的孩子抢了过来,这里小孩的瞳孔已有些幻散,身子出现痉挛般的抖动,满脸的血,嘴里却还是低低的道:“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气息逐渐弱了下来。
苏钥与苏婆婆已经有些蒙了,只感觉到四肢僵硬冰冷,天晕地眩,这只是一场恶梦。
“苏钥,你醒一醒。”杨洛天脸色苍白的大喊。但此时的苏钥如同陷入梦靥的小孩一样,只是满面泪水,唇角含血的喃喃的道:“清河,清河。”
“啪。”杨洛天一巴掌打在苏钥的脸上,苏钥被打得一口血喷了出来:“你在做什么,你是医生,清河还等着你救。”杨洛天大吼道。
怒上心肝,痛极而伤,心中的一口淤血喷了出来,苏钥的神智总算清醒了过来,他泪流满面,一把接过苏清河,放到地上。
小孩似乎已没了气息,苏钥只觉得眼前一黑:“不会就这么死的,过去一年来,清河不知闯过多少死关,不要放弃。”杨洛天抓着苏钥道。“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苏钥的泪如泉般涌了过来,他知道,他都知道,但他现在全身惊栗,一丝的力气也没,脑海中一片空白,不,清河,你不能就这么死了,这么多爱你的人,你怎么就舍得这么放弃呢?
“让我来。”沈静如因为多喝了两杯酒,就回去躺了躺。被惊惶失措满面泪痕的苏宜给拖了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杨洛天立即让地给了沈静如,沈静如看了看苏钥:“拿杯冷水让他喝下去,人群散开,别堵住,让空气保持流通。飞行员马上去发动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