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有许多,和我们这一方天地一样的地方,还有不少光怪陆离的东西,那边,没有收税的老爷,没有排挤我们夫妇的人,也没有什么三六九等的教条。”
二黑并不在意白家材那略带讽刺的目光,能够坐到他这个位置,手里又怎么会没有沾点血呢?区区的讽刺与鄙夷,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当然,如果换做过往,他早一砍刀过去了。
“你看我当强盗头子,定以为我本性凶残?其实,一开始,我也不过是隔壁村一伙夫的儿子,当年我年轻气盛,就出了村子一路流浪,前往了大城里找活计。
很幸运的,在城里我进了大酒楼成了跑堂。
嘿,你知道吗?在那边,每一个食客皆是衣衫华贵,奢靡无比,他们吃剩下的伙食,价格都够村子里普通人一年的吃食。
他们随手丢出去的纸那都是寒门读书人买不起的,那些被人追捧的珠宝更只不过是和楼里姑娘们玩乐的添头罢了。
几百两,可以压垮普通人的银子,在那边,只不过是一顿饭钱,一顿取乐的钱,酒楼老板背靠着国舅爷,往来的人无不是在荒年饮酒作乐的。
那一年,我认识了随着食客来酒楼里的妻子,她是风月楼姑娘的随身丫头,因为样貌奇丑,只能照顾那些年老色衰的姑娘,就算体贴入微,她也时常被打被骂。
后来,整个城里动荡了起来,我辞掉了酒楼工作,和妻子悄悄的出了城,几经波折回了村,因为妻子的身份,整个村子都排挤她,不许她踏足村子的土地。
出于无奈,我只好带着妻子离开了村子四处流浪,我以为,只要踏实努力,日子会越来越好,没成想,世道乱了,这劫匪不仅仅是山上有,城里也是数不胜数。
偏偏,妻子病了,我用了所有的钱都没能够留住她,她死后,一群孙子还掘了她的新坟!还想打劫我!呵呵……。”
二黑的故事很长很长,几乎都是在说自己那看似平凡又不平凡的经历,有被人欺骗有被人打劫,被撅了坟,被村民驱逐,还有摆摊被捕快勒索等等。
如是换常人,大抵是会在妻离子散,身无分文,无家可去之后,一了百了。
然,二黑心里憋着一股戾气,这一股戾气让他落草为寇,一路打打杀杀,做成了强盗头子。
白家材一时间无了言语,和二黑相比,他的人生显然要顺遂许多。
这或许和他一辈子没出过星守村有关系,在村子里,虽说少不得闲言碎语,挑唆离间的,可大家都是团结向外的,掘坟,骗人房产,打劫之类的,就算有也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
“后来,我把骗我钱的人全打劫了,把骗我房子的人屋子烧了,把挖我坟的人一个个送到了坟里,呵呵,多有趣呢?一开始穷凶极恶的人,居然会向我求饶!”
二黑说完之后,那一肚子的戾气就仿佛已经消散了:“你们回去吧,如果你们也要离开,只要想就可以了,只要想所有的美好,就可以和它们一起离开这里,异化只是开始罢了,最后,我们会摆脱肉体凡胎的。”
说罢,他目光深邃地的看着瘤子,凶恶的面庞抖着奇异的柔和:
“我打算和他们离开,在他们给我的梦境里,我可以与妻子永远的在一起,我们家庭美满,幸福又无忧无虑,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终究是一场梦罢了?”
白家材缓缓问。
他想,这个世界,虽然苦,可是他活得真实啊!
“那又如何?我终究是想离开这里的,谁又知道?我一开始只不过是想好好的活着而已!是这个世道让我变成了恶鬼!”
二黑冷着脸,已经不想再和白家材聊下去了。
“好了,白家材!你少说几句吧!”
“再说大当家要生气了!”
村民们被二黑那不怒自威的脸给吓了一跳,纷纷的扭头指责起了白家材。
二黑瞧着大家那怂样,笑了笑:“你们走吧!”
二黑的一声驱逐后,白家材与村民被强盗们灰溜溜的赶出了村长家,大家在门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二黑说的事情。
有人想走,有人不想走,有人开始无脑吹大当家的侠肝义胆。
白家材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家。
这破落空荡荡院子里,一抹倩影静静地站立着,柒染早已经在屋子里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