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有了倾诉的口子。艾力克暗暗唾弃自己向一个小这么多的朋友诉苦,却又无法克制自己愈发颓丧的情绪。
温言总是有很多事要干,有病人来的时候得看病,没人的时候就在摆弄仪器,做些让人看不懂的实验与记录。但是他又能精准地在艾力克停顿的间隙插嘴,发表格外尖锐的看法。
少年人的轻狂与自傲包裹在教养良好的皮囊之下,唯有观念冲突的时刻方才显现。
温言很不理解地劝过他:“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06号城市工作,何必守在落后的2号城市。”
一身警卫服的男人闭上嘴,不再回应。这里有他的父母和弟弟,怎么可能抛下家庭远走他城?
艾力克曾以为自己的后半生会这样固定下来。远远地守护父母与弟弟,定期体检注射抑制剂,奔波在处理异能者相关的琐碎工作中,直到体内能量突破再也无法遏制的阈值,最终在市政的安排下注射死亡。
但是——
这个代表转折的词语,开启了接下来的灰暗十年。
他永远会记得自己的26岁。
一个未登记在册的女性异能者,突然出现在东区,在现身瞬间已是异变后的暴走状态,造成数十人伤亡后被当场击毙。
他的亲人成为报告里冰冷的伤亡数字之一。
碎成几块的怪物尸体被收走,艾力克流着泪从碎石废墟中扒拉出三具尸体。
只剩半边脑袋的父亲。
身体断成两截的母亲。
喉咙破洞漏风的弟弟。
艾力克再也不用体会亲人的惧怕,也不再需要给骄纵的幼童当牛做马了。
他请下长假,自我囚禁在黑暗无光的房间中。
强烈的自我厌恶彻底淹没了艾力克。他也痛恨过生而为人的求生欲,饥饿到极度虚弱的时候,身体便有了自我意识,它不受控制地站起来,翻出营养液胡乱吞咽。
无法控制,那就放任自流吧。进食和睡眠机械地交替进行,艾力克麻木地活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
温言推开那扇紧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