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相信庞国的武力,角人最终只分出了二十多个人跟着他们的王子,其中二十个是武士,还有八人是轮流抬角国王子的力士。
他们用一种粗藤编织成了像是半个竹筐一样的工具,用竹竿抬起,前后各两人,扛着他们的王子赶路。
往常庞国也使用过这样的工具,不过是用来捆绑抓到的活猪或者其他野兽的,像这样使用还是第一次见到。
要不是使团里的官员三令五申所有人要保持“风度”,怕是光异样的眼光,就足以让这位王子不自在地离开了。
角国的王子友豕加入阿好的队伍后,倒也有不少意外惊喜。
因为他们出发的早,路上遇见的队伍多,所以有些消息,比庞人要灵通的多,也详细的多。
殷国历经两百多年,这两百多年,他们不停的通过各种手段征服其他方国,也有不少方国摆脱了他们的控制,还有些方国灭亡于洪水、疾病或战争,如今留下的诸侯国和邑国,约有八十多个。
但听说前往王都朝贡的,只有四十多个方国,剩下的,多是偏远一些的方国,殷国对他们的控制力本就不强,于是他们以地处偏远为由,不愿意进行朝贡,笃定着新王继位,不会劳民伤财去远征。
所以现在陆陆续续前往王都的国家,实际上都是离殷的新旧都城近的国家,像角这样已经靠近“巴”的西南方国,算是很难远的了。
这四十多个方国里,有的国力强,有的国力弱,贡品的价值也有的贵有的贱,像庞这样的国家自然不必说,携带的都是诸国追捧的“奢侈品”。
角这样的国家,虽然不富裕,但也有拿得出手的特产。
而那些既不富裕又没特产的国家,则是绞尽脑汁去准备殷用得上的东西。
听说,在南方的好几个国家,联合起来捕捉了无数鳄龙,以鳄皮和鳄骨作为贡物,给殷的贞人们用来占卜和作册。
而西边几个地处蛮荒的方国,他们并没有什么能拿出来的贡品,干脆劫掠了周边几百个羌人,要用这些羌人作为“活祭”。
因为前段时间的经历,阿好对于“羌人”这两个字特别敏感,角国王子一说,立刻就感兴趣起来:
“你说有国家专门以人牲为贡品?羌人悍勇高大,那个劫掠羌人的方国难不成实力惊人?”
“哪里啊!”
这个叫“友豕”的王子提起这个一脸鄙夷,“说起来,这个方国和羌人同根同源,也是羌人,只不过因为有任族长抢到了个殷国的国人为妻,就从此走了运了——他们先是在渭水边画了块地,然后单方面宣布成立了一个国家,再去请求归附殷王,世代朝贡。”
这位王子显然还是个话痨。
同为诸侯国,内部也有一层鄙视链。
现在的国家,基本都是从“夏”开始就承袭变化来的。哪怕殷,以前也是“夏”的诸侯。
而到了现在,国君是“子”姓王族的王畿之国,向来鄙视其他所有诸侯国;和殷人王族有姻亲关系的方国,鄙视和殷普通贵族联姻的方国;和殷人没姻亲关系的又鄙视被殷人征服占领后归附的普通方国……
而这种鄙视链的最低端,就是那种连文字都没有的蛮荒部族,自立为国的。
这些羌人,明显就属于这种情况。
“殷国在极西之地并没有直属的方国,有人上赶着送这种好事,上任殷王肯定干啊,于是就承认了他们是殷的邑国。就这样,这些明明之前还在放羊的羌人,一转身就变成了中原正统之臣。”
胖胖的王子鄙夷地说,“西边那地方贫弱,他们没东西纳贡,干脆就拿自己族人以作人牲,当做纳贡之物。将军,您想想,他们纳贡成百上千人去王都,路途遥远又崎岖,真要全是劫掠来的,那要花费多少人看守?路上难道没有人逃跑吗?能这么顺利,只有一个原因……”
他打了个哆嗦,说:
“这些被牺牲的人,都是自愿牺牲的。”
庞人们并不是大量使用奴隶的国家,所以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位角国王子,满脸不信的表情。
“那个国家有多少人?这么牺牲下去,国人够牺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