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被她逼得没办法恨下一口气,言辞冷硬道:“你放心,本宫我才不会做此等轻言寡信之事。”“那可不一定,”罗綦颇有些蛮横,“我遇到这种不讲信义的人可多了去了,要是谁都信我岂不是得亏死。让我罗七娘办事儿都得先给款子。行了,现下冷上不得路,你好好儿再想一想,拟个要给我那厚礼的单子,到时候再来跟我谈价儿。”说完罗綦就负着手悠哉跑没了影儿,尽欺负人家没她不要脸。被抛在原地的晏行红唇微张,满目愕然,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与她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常听罗綦说的那些脏话也顷刻呼之欲出,在唇齿间用力碾了两下才凭着十几年的修养给勉强吞了下去。长生洗完澡罗綦还没回来,晏行无法自己到厨房看了看,热水还在炉灶上温着,需得等罗綦回来兑好凉水才能用。他咬唇舀了瓢热水出来,却因没有控制好量烫了手,沸水打翻在地,在裸露的皮肤上烫出几抹鲜红。疼痛难忍加上万分挫败,晏行捂着手有些失措。他连这点日常小事都做不好,难怪被人敲诈勒索。纠结难受到最后却只有一个结论,罗七娘真是个可恨的阴险小人。话虽如此他也只能在家干等着。最近是冬日,虽没有飞虫鼠蚁,但他睡在那床上总觉得身上刺痒,不舒服极了。刚才罗綦让他洗澡的时候他面上虽无表示,内心倒是雀跃的。现下人也不知道溜达到了哪里去,一点没把他的事放在心上。没一会儿,远远传来了罗小阮着急的呼喊:“阿行!你快带着长生躲起来,七娘在村口叫北狄人给抓了!”“怎么会?”“来不及解释,七娘说先让你带着长生躲洞里去。”此时正有百余人的军队压在罗家村前,为首的女子五官深邃,未着铁甲只一袭汉人的黑金长袍,胸前绣着孤狼,气度豪迈雍容。她手持一根缠着红缨的牛皮马鞭眸光微觑,俯视着被手下压跪在地,被打到鼻青脸肿的罗綦。“你说,昨天晚上就是这个人闹的事?”她以鞭指人,鞭尾扫出几道妄自尊大的轻蔑,又让人惊讶于她的汉话比之那些方言地区的百姓还要标准。歪戴着北狄人军盔的林世蕃立刻上前指认:“禀三皇女,我昨晚见得真真切切,就是她带着人甩开追捕的军队逃到城外野林子里的。”罗綦愤然怒道:“林世蕃你与我有仇,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呵呵,我血口喷人?罗綦,昨天我可是偷偷跟着你们溜到了罗家村!”林世蕃小人得意地抱了抱拳,“三皇女,你若是不信不如到北面百米附近翻一翻,她们正是把那位长宁帝卿的尸首埋在了丘下。她还有一个帮凶,叫郭万鼎,就住在呃三里外土地庙旁边的草棚子里。”萧柘唇角一挑却不带笑意,懒懒道:“哦?来人。”“等等!”罗綦心知今日是躲不过,退无可退便扬着头凛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全冲我一个人来!”原本漫不经心的萧柘却是被她的无畏激出了几分兴趣,蹲下用马鞭点着罗綦的脑袋慢慢道:“说说,你为何要取长宁帝卿的尸首,那群攻出来的人又是谁。说得叫我开心,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条命。”这种对待一条狗的上位者姿态实在羞辱。四目相对间,火花碰撞。罗綦硬是高昂着头颅,便是刀架在脖子上背也挺得笔直,不畏不惧。萧柘好奇道:“你不怕死?”“贱命一条,你还费什么话要杀就干脆点儿!”“好!”萧柘大笑起身,连道三声好。“我入关几月头一回见到这样不怕死的汉人,像个女人!哈哈哈,来,把她给我带走!”萧柘带兵押着人真就这样离了罗家村,连村子里是否藏着人都不屑搜。林世蕃正摸不着头脑,暗自揣测着北狄人的心思,按说罗綦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没一会儿她也被人给捆上,连同罗綦一同押回了幽都。躲在远处树后的罗小阮见着这一幕赶紧捂着嘴奔了回去,又不敢大声喊,哽咽道:“阿行,长生,北狄人走了,快出来吧。”洞口立刻冒出了个人头来,只见着罗小阮一个人,他连忙问:“七娘呢?”“七娘,七娘”罗小阮泪意盈盈,十指缠在一块儿分外无助,抽抽噎噎着说不出话来。晏行却一改往日柔弱,冷静万分地站在罗小阮面前严肃道:“不许哭。若是七娘已死,我们便得想着替她安排身后事,若是她还活着,你这般磨蹭才是耽误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