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青问嵇元和宫茂:“你们是打算就以这八具尸首结案,还是要让他由始至终,交代清楚?”
宫茂觉得理所当然:“肯定要让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江黛青挑眉冷笑:“那就要使些手段了。”她说完这话,却看着嵇元。
嵇元脸色很不好:“不行。”即使江黛青什么都还没说,他只重复:“什么都不行。”
江黛青露出些自嘲的笑意,轻轻牵起嵇元的手,两人往林外走去。
宫茂自言自语:“什么手段?不会又是严刑逼供吧”
风荇最是了解江黛青:“王妃从来不需要逼供。”
梅言却道:“但看王爷的态度,王妃的手段也不一定施展得出来吧。”风荇看他一眼:“先生难道不了解王爷?”说完就跟着嵇元和江黛青走了。
宫茂不解:“风侍卫是什么意思?”梅言了然,叹道:“祾王殿下终归还是会顺着祾王妃的。”
回到馨园用过了午膳,江黛青就和嵇元靠在床畔歇午晌。嵇元替江黛青在脖子上细细涂了一层清凉的药膏,药香阵阵。江黛青靠在他身上,把他的手按住,不让他离开自己的颈项。正值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透过五色琉璃窗照进殿内,璀璨斑斓。微风吹动,照映入来的树影也随之摇曳,流光潋滟。
“好美。”江黛青不由赞道。这景象,嵇元也是头一次见:“嗯。难怪此处题曰‘上善若水’。”
听到这里,江黛青略略起身看着嵇元:“君善”神色甚是缠绵。
“元者;始也,善也。”江黛青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你嘴上说着杀伐屠戮,却躬身践行着你父皇对你的期待。”江黛青的眼睛红了,声调也哽咽起来:“光而不耀,静水流深。你就是我的‘道’。”
嵇元被江黛青说得有些怆然,他捧着江黛青的脸,甚是动容:“黛青”
“我愿用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江黛青继续表白:“嵇元,我爱你。”
嵇元沉默良久,最终也只喑哑道:“你已经叫我如此痴迷,竟犹嫌不足么?”
次日,嵇元和江黛青一到总督府,就被宫茂缠着问:“昨日王妃提及的‘手段’,到底是什么?”嵇元也看向江黛青,却没有昨日那般强烈的反应。
江黛青道:“段居真桀骜,又颇有几分聪明。他不愿意失去对事物的掌控,便是你用尽酷刑他也未必会招。只有顺势而为,才有可能套出他的真话。”
宫茂一脸茫然。江黛青只得说得通俗一点:“由他主导,拍他马屁。”宫茂兀自担心:“能行吗?”江黛青瞥他一眼:“你是肯定不行。只能我来。”
嵇元还未发话,江黛青倒转向他:“我要诱供,自然是会信口开河。你要是也不行就避开吧。”她说得委婉:“我不想你难过。”嵇元性格本就有些执拗,他坚持在场,江黛青只得说:“那你不许往心里去。”嵇元点头。
江黛青无奈道:“到时候你收着点,别坏了我的节奏。”见她这样说,嵇元心知自己的举动,会让她不由自主受到影响,脸上露出些笑意。
妙语幻惑诱供言
及至审讯当日,屏退了一切闲杂人等。只留下了梅言代替仵作、录事记录堂审,再就是风荇。
准备完了,宫茂和嵇元相视一眼,唤人提段居真到堂。江黛青就往嵇元怀里一坐,揽住他颈项。
段居真披枷带锁,跪在堂中。然而打从进来,他眼睛就没离开过江黛青的脖子。江黛青故意探向嵇元,嵇元就配合地轻轻捋着她的纤颈。江黛青今日不比当日布衣素服,穿得甚是明艳。黑发未绾,显得脖颈更是白腻。
段居真忍不住说道:“祾王殿下真是好福气,娶得江黛青这般尤物。”他不称祾王妃,是不认可江黛青和嵇元的关系。嵇元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江黛青却似是对他颇感兴趣,似笑非笑道:“多谢夸奖。”
江黛青的不拒绝,让段居真得意起来:“看来你很喜欢别人触碰你的脖子”他说得意味深长:“当日你也是这般享受”江黛青也顺着他的话说:“还不错。可惜你只是个文弱书生。不比祾王殿下习武之人,甚是有力。”江黛青的语调,高低错落,舒缓有致,充满暧昧。宫茂和梅言都不曾领教过,忍不住频频侧目。
段居真冷笑:“祾王殿下也杀过不少人吧。”
江黛青轻哂,甚是骄傲地看向嵇元:“那是自然。”段居真不由自主地要吸引她的注意:“都是亲手杀的?”
江黛青看都不看段居真一眼:“何劳祾王亲自动手?”
段居真笑得有些阴森:“不亲自动手,怎么算是自己杀的?”江黛青这才看向他:“哦?有何区别?”
段居真似有深意:“位置深浅、力道大小,只有亲自摸索,才能了如指掌。”江黛青终于起身,缓缓向他走来:“怪道你如此熟练”她绕到他身后,附耳轻问:“杀过多少人?”
段居真坦然:“三十三人。”宫茂大惊失色,嵇元眉头微蹙,梅言、风荇也都愕然。
“嘁。”江黛青却似是不信:“我还说我杀过五十五人呢!”
段居真看江黛青又走向嵇元,忍不住开口:“父亲下葬之后”江黛青转身将注意力重新投射在他身上,他才继续说道:“一日上坟时,我暂且走开,回来却发现有个乞丐在偷吃他的贡品。待我再回神的时候,便发现已经将那乞丐扼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