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吃再好的米粮、睡再好的鸡舍,孟追欢所豢养的白鸡也总是外面的花鸡斗得满地乱爬,咯咯不止。
直到李承玠为孟追欢寻到了一只鸡,那鸡丹冠鹤毛、骄矜乖顺,平时则窝在臂弯中睡觉、一上场则振翅瞋目、直摧雄敌。
孟追欢连着翻了好几天书,只觉得一定要为这只鸡取一个响噹噹的名字‐‐
照夜白
照夜白:是玄宗皇帝的坐骑。韩干有《照夜白图》。
吧、照夜白就不错。
照夜白本是李承玠的小名,李承玠的阿娘是鲜卑人,和她们汉人男人及冠、女子及笄后取表字要引经据典、文意雋永不同,鲜卑人取名只求一样‐‐贱名好养活。
在九仙门外的斗鸡楼中,照夜白为她上阵杀敌气势如虹、生死白骨只愿让她逞尽威风。
可惜雄鸡寿数有时,孟追欢不自禁摸了摸欢娘的白净的羽毛,照夜白走后,她再也不看斗鸡。
孟追欢将欢娘餵饱后已是一身的鱼腥味,从前她是日日要沐浴的,但军中条件艰难,她已经好几日未曾沾过热水了,她额角的碎发已被汗水濡湿、訶子紧贴着后脊背勒得人喘不过气来,她看到李承玠从军帐边匆匆而过,忍不住想开口討些洗漱的物什。
李承玠鼻子缩了缩,抬手吩咐二平给她准备热水和衣物。
二平将她领到后帐中,隔着薄垂的纱幔,李承玠仰躺在书几上,黄纸翻章声清晰可闻,红火炉上温着一壶酒咕咕作响、炙着一叠牛肉滋啦滋啦。
热水浇在孟追欢的臂膀上,烫出一片红晕,孟追欢只觉得李承玠翻章翻得好快、把她的心都翻乱了。
二平为她准备的是一套劈针绣的折枝花纹红裙,近年来战火燎原,好的绣娘都逃到乡下去避难了,她算来已是好久未穿过这样的时兴花裙。眼下寻不到珠釵,她只好挽了个单髻別在脑后。
李承玠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孟追欢的撩水、穿衣、挽发都承现在他的书册上,什么军务冗杂、什么奇正阵法、什么入主王城,通通都没有眼前这只自在戏水的信天翁来得重要。
李承玠嘆了口气,只恨自己简直是天下第一没出息之人,又把孟追欢吆过来替他斟酒。
孟追欢手手轻轻一抬,却将半壶都倒进了自己嘴里,&ldo;李承玠,我想和你打个赌。
&ldo;赌三日內,你就要毕恭毕敬、高车駟马地‐‐送我出这明光军的军营。
()
||